十里人间(102)
可是,不管这里的人们多么勤劳,多么努力,从文化底蕴上,从人的见识上,那跟外地是真的不能比,也比不得。
这里面差了不是一丝半点的距离,如果用实例来举,就好比八十年代初期的香江与内地,一水之隔,两种民情一样。
少了足足百年的发展。
如此穷困的地方,可别的东西却跟外地接了轨,比如这物价,学生的学费,啥都涨,可偏偏老三常又不是个能赚钱的地方。
甭看江鸽子是个不管闲事的杆子爷,他也心疼自己这十里地的乡民,总希望他们能过的滋润一些,这才想着法子给他们找点利益。
“哎!你心是好的,只是啊……以后,还是悠着来吧!”
薛班主劝了几句,又半躺下睡过去了。
江鸽子一脸麻木的坐在那儿,目视前方。
他想,总会好的吧,就像他的母国。
卖软麻花的大神挎着大篮子慢悠悠的路过,忽又倒退几步,停在他不远的地方,对着一根大柱子,她就开了口。
江鸽子无奈的用后脑勺撞了一下墙。
“三更天jī未起啊,小媳妇我泪眼朦胧就披上衣啊!哎呀!亲娘啊……一把辛酸泪啊!”
江鸽子左脸肌肉猛抽。
“四更天婆子骂啊,小媳妇我冷的直哆嗦啊,哎呀!亲娘啊……一把辛酸泪啊!”
江鸽子整个脸都在打哆嗦。
他站起来就走,麻花大婶急步跟着,歌声也急促起来:
“五更天啊我捅开火啊,小媳妇我要做麻花啊,哎呀,亲娘啊,我家的麻花软又甜!是玫瑰馅儿!黏米做!五文一根!十文三根……亲娘啊,大减价啊!!一把辛酸泪啊!你买两根啊!!我唱半天了!!吖呼嘿嘿!!呸!”
这日子没法过了,江鸽子撒丫子就跑。
他好不容易冲到常青山下,还没安抚好自己受伤的灵魂,就听那边有人对他大喊:“鸽子!!鸽子!!羊!羊!!羊!!”
抬头一看,却看到段四哥,一脸láng狈的在田野上狂奔,那田野里,足足有百十只羊在自由自在的晃dàng。
那个手孬的家伙,是抓过这个跑了那个,一身滚的都是臭泥。
江鸽子无奈,只好打了个呼哨。
游戏羊倌儿处学的初级御shòu术。
那些羊听到呼哨,顿时一只一只排着队,向着江鸽子就走来了。
段四哥举着大拇指,一脸抽搐的喘气儿,喘了半天他才休息过来,张嘴就来了一句:“钱难赚,屎难吃!这话没错!呼呼呼呼……累死是我了!”
江鸽子斜眼看他:“你吃过?”
段四哥一脸迷茫:“啥?”
“屎!”
段四哥顿时哈哈大笑,大力的拍了一会江鸽子的肩膀,拍完,他把手里的鞭子递给江鸽子说:“我回去叫人哈,还叫我悄悄赚钱,我就不是这块料,吃屎比这简单多了!”
说完他也撒丫子就跑了。
就这样,江鸽子盘腿坐在马路边的大石头上,怀抱着鞭子,对着对面原有小树林的那片空地万念俱灰。
话说,今儿出门是不是应该看看huáng历?
九州没huáng历吧?
他脑袋里正在胡思乱想,耳朵边却忽然传来一阵喇叭声,抬眼一看,却是一长溜豪车大队。
江鸽子抬手打了一声口哨,那群在马路上的羊,晃晃悠悠的又让出通道来。
等到车队中间那车子停在江鸽子面前,车里摇下玻璃。
江鸽子已然啥也不想说了。
俞东池上下看看江鸽子,忍着笑的跟他打招呼:“放羊呢?”
江鸽子点点头:“啊!”
你想咋滴?
俞东池又看看他身后那群羊,就没话找话说:“羊不错。”
江鸽子就顺嘴来了一句:“还行,你想吃啊?”
“想吃!”
江鸽子目瞪口呆的看着俞东池,有点没听清他在说啥。
他疑惑的歪歪头。
“啥?”
俞东池表情严肃而认真的又重复了一句:“想吃。”
说完,他还踢踢车前座。
没片刻,五大三粗的司机从车上下来,二话不说的人就挑选了一只又肥又壮的丢进了后尾箱。
俞东池还是那副有教养的样儿,他彬彬有理的点点头,说了句:“谢了!”
江鸽子吸吸鼻子,扭开脸,一点也不想看到他。
那羊儿可怜巴巴的在车尾箱挣扎着,四只蹄子那顿捣腾。
可怜那豪车的油漆了。
人就真的走了?
钱也没给?
江鸽子一脸不可思议的目送他们远去,最后他想,还是给九州造一本huáng历吧。
下午的太阳照着,江鸽子盘腿坐在石头上思考人生。
他坐累了,刚想站起来舒缓一下,却忽听到,有人在他身后喊了一句:“别动!说你呢,别动,那个放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