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千秋(96)
时琛与他相伴多年,知道事出有因,只是默默守候在清琅身边,无言的陪伴往往是最好的安慰,清琅自己心里有数,别人多说也不会动摇他的心思。
不过这个清琅知晓这荒谬的指婚率先想到的是百里云砚的仕途而非他自己,这一点让时琛很是惊奇,或许是常年来信桢族长以身作则对他的观念产生了根深蒂固的影响,凡事都要先去顾虑别人而不是自己,清琅就是这么个高高在上却又满腹柔情的男人,所以时琛赏识他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四代大人,族长找您去一趟主殿......说是商量一下少族长的婚事。”
时琛起身,浅笑道:“我去会会你的夫君,他要是个榆木疙瘩,我怎么也不会答应的!”
清琅拿小石子丢他,笑骂道:“人家可是王爷,你给我见机行事成不成!”
“成成成,他的事就是事,你的事就不是事,我气不过。”时琛就像个气鼓鼓的小狮子叉着腰随族长的亲信去了,清琅gān笑几声,抄起手边写了一半的手记仔细端详打发时间,长坷族族规白纸黑字写着,新嫁娘婚前不能去见丈夫,就是接下来这段日子要闷在这了,好不痛快。
不过一会儿时琛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跑回来了,清琅以为他被百里云砚欺负,撸起袖子就要去主殿打人,愣是被时琛拖了回来,摁在树gān上哭诉起来。
“清琅啊你知道你丈夫他有多惨吗好端端一个真龙怎么能过的这么惨从小被丢到边疆去打打杀杀————”
清琅捂住他的嘴:“好好说话,见他一面连断句都不会了?”
时琛吸吸鼻子:“他啊,本来会是黎国之君,可惜生不逢时,还没出生先皇就被黎扬帝构陷致死,他母妃为了保这孩子颠沛流离啊,可还是被黎扬帝逮着了,一纸诏书把他发配去了西北,摸爬滚打多年才有底气回皇城,扬帝又不能对功臣动手动脚吧,封了个平王又让他去打仗去了呜呜呜呜……”
“所以......黎扬帝是王爷的叔叔?”清琅皱了皱眉,那这百里云砚过得是太惨了些,看淡一切功名官爵,一心奔赴沙场.....或许是真的没了“生”的想法。
“没错啊呜呜呜,成婚了你可要好好对人家,他什么都不缺,缺一个真心的归属而已。”时琛抱着他嚎啕大哭起来。
清琅拍拍他的肩安慰道:“他告诉你的?几句话就把你迷的五迷三道的,谁跟我说不答应他的?”
时琛拨làng鼓似的摇脑袋:“父母双方不是要互换生辰八字吗,我算出来的,你俩简直天造地设的一对,准了准了,信桢连婚礼的吉日都选好了,一月之后恰好是谷雨,就在那天完婚。”
还天造地设的一对......
“信桢大人说了什么吗,怎么觉得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时琛沉思片刻答道:“信桢他很落寞,你娘亲也是,事情发生太突然了,他们也没做好准备吧。”
“父亲母亲原定是我收了心,及冠之年就娶个姑娘成家立业,等信桢大人老了,就由我来领导长坷族.......一切都被打乱了。”清琅苦笑,他的心里并不好受,越是多想越觉得对不起父母的养育之恩,就因为儿子一时慈悲结下这么个梁子。
“信桢与蓁叶在乎的是你快不快乐,可怜天下父母心,没事,你走了还有我,还有清云不是,更何况......”时琛上前,在他的胸口锤了锤,“我们还有‘心’,你想我陪你说话,就在这呼唤我。”
清琅拥住他,常年的友谊让他们活成了亲兄弟一样的存在,在这里,没有圣子与少族长,只有两个至jiāo好友惺惺相惜,时琛懂他,他也懂时琛。
“谢谢你时琛,我这一生有你这样的知jiāo足矣。”
“嗯……我以神树之名庇佑你,平安,快乐,而且幸福美满。”时琛在他耳边喃喃道,树叶沙沙作响,几片绿叶落在清琅发间,似活泼的小jīng灵拨弄着琴弦般灵动。
余下几日,清琅被召回皇城受封,国师之位自黎扬帝登基以来一直空缺,堂堂大黎并非没有贤德之才,而是因为清琅的出现能够成为抗衡百里云砚的一枚棋子,一方面是因为百里云砚娶男人为正妻会受到世俗的制约,以致他不敢也没那个本事争夺王位。二来,修士腾空出世,数量虽少却足以威胁大黎安危,封清琅为国师,可以彰显大黎皇室包容万象,择贤纳良。三者在于,安插清琅为眼线,百里云砚有什么小心思都会被知道个一清二楚,日后若想定罪,这罪状可少不得。
清琅皮笑肉不笑地接旨,心里却总想着日后怎么报复这狗皇帝,他爹都不敢对他指手画脚,反倒是一个表面昏庸实则老jian巨猾的凡人对他指桑骂槐,因此比起百里云砚,他更气这个狗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