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千秋(27)
“银潋姐姐?”少年睡饱了,揉着眼睛走到女孩身边。
银潋努力睁开眼睛,一双碧青的眸子盯着少年,缓了许久才想起来这是少族长。
“少族长,昨夜休息得可好?”银潋颤抖着起身,她的脚步还有些虚浮,气息也不如平时稳重。
少年点点头,眼里甚是担忧:“你的伤,一直都没有好。”
银潋低下头望去,只见肋下的伤口开裂,染红了褐色的斗篷,被他这么一提,她才感受到一阵钻心的疼痛。
她是刺客,这种伤还不足以让她露出窘态。银潋轻笑,拍拍少年的肩:“少族长暂且避个嫌,我处理一下伤口。”
少年乖巧地走出房间掩上门,银潋咬着牙解开亵衣,从荷包里拿出一瓶药膏,手指沾了些抹匀在伤口处,冰凉刺骨的感觉融入骨血,麻痹了疼痛。
光是用药压制着还不足以让伤口愈合,保守起见他们还要赶几日的路才能到霁山,若是她再在途中昏过去,谁来保护少族长?
她套上斗篷,指尖轻轻拂过领边的铭文,长坷族人穿的斗篷乃是如雪般纯净的白色,而他们夜影门的刺客特制的服装是以黑色为主,褐装之人则是专门守护族长云氏一家。
既然有命在身,哪怕是赌上这条命也不能让少族长出事。
银潋收拾好包袱,打开门走出房间,只见少年老老实实守在门边,稚气未脱的他看样子还不知道自己现在命悬一线。
“我们走吧,少族长可对猎妖有兴趣?”
少年有些惊讶地望向她,意思是你伤都没好还去猎妖?
银潋不着声色带上面具,撩起大大的兜帽盖住半张脸:“毕竟我们可不是在长坷族,想要活下去就得拿出些有用的。”
他们脚下风云变幻,竟是一个四季轮回,秦琅睿看见年少时的云崇裕最终bī着银潋在一座破落的村庄歇脚,纵使银潋再如何要求他赶路,他也是不愿意了。
这时的云崇裕眼神里多了一分顽qiáng,他没有一句怨言,每日帮着银潋处理伤口。
这座村子爆发了瘟疫,已然没什么人生活在这了,只剩下些病弱的老人家在这等着回归尘土,他们就像那些枯萎的老树,没有属于人“生”的意思。
这样的村子也给小云崇裕带来了不少好东西,他本身法力就异于常人,平常不过听着夫子循循教导,没有实在发挥过一身本事。
用不了多久,周边的妖魔就被他清的差不多了,那些老人们最终也还是没熬过这个冬天,等银潋的伤养好了,这个村子里竟是一个人也没了。
银潋见他进步飞快,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欣慰的,但也担心他每日带着妖跑个几十里去镇子上买药换钱,这副模样会不会被人认了去。
是时候给他造个能掩饰自己身份的面具了,银潋在每一家鼓捣了半天才搜出来一点朱砂与金箔。
她唤来少年,当着他的面展开法印,她运用术式的感觉就像是在布置机关,环环相扣,手没碰上金箔,仅仅靠着移动法印就把破铜烂铁捏出了形状来。
最后一笔朱砂,神来之笔,画龙点睛。
“我想告诉您的是,以我们流传百年的法力各有用途,不知株城大人和族长是否有教导过您如何运用天性。”
少年拾起面具,冥思着:“阿爹阿娘从未提过,不过八代大人同我试过一次。”
“既然您心里清楚,那就要学以致用,我们的天性与后天的术式相结合,威力无穷。”
那年云崇裕应该不过十二岁,若是以现在刚刚定下不久的五种位阶来评判他,那时的他已经达到了第三阶化褪阶,顾名思义,是为化形蜕变的一个时期。
秦琅睿看着他,现在的云崇裕已经到了四阶“降君”中期,意为领悟圣君之道。
鬼夫人眼中住着温柔乡,少年求知欲旺盛,时常粘着她让她教予一些简单的术式,他们边走边学,少年就在此时认全了近乎所有种类的妖魔。
好景不长,这样平静的日子在他们走到霁水边上的时候被一箭打破。
那一箭没有伤着少年,银潋护在他身前,面具一击即破,白皙的脸颊留下一道刺眼的血痕。
“夜影门的银潋......你倒是挺能逃。”来人并不是其他人,正是现任族长,瀚舟君云瀚舟。
此时的他已经有了第五阶幻帝的实力,这世上能达到幻帝阶层的人不多,他一出现,身边的空气也变得凝重起来。
无论是年幼的云崇裕,还是现今的云崇裕,看着这个男人的眼神都狠如利剑,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云瀚舟的下一箭直指云崇裕,斗篷下的笑容宛若修罗。
秦琅睿察觉到那一箭的箭头设了术式,云瀚舟这是准备一箭取少年的性命,他压根就没打算让他们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