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怨鬼找我轮回(336)
他走路多飘, 小鲁走路就多重, 憋气的劲儿都摆脸上, 撑得脸皮紫红,要不是蒋爷屏退, 眼刀子就要剜人而来。
蒋爷对手下从不吝赏, 以都匀毛尖作接风茶,可惜陶勇不懂行, 除了香和涩,尝不出特别, 牛饮几口便开始手舞足蹈地比划经历。
他说得还算有分寸,重点落孙宝苏身上,感慨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他以为龟孙就是纯粹的油腻暴发户,哪知人家转眼成了精,还是古董精。
话至此处,必然会扯徐家人,陶勇是真不清楚, 说话也含糊其辞, 最后总结一句:“我没见过,卫舜见了,他也没跟我讲。”
蒋爷倒茶:“卫舜人呢?”
陶勇捞回茶杯又一口饮尽, 看得蒋爷眉毛直跳:“他啊…他马上又要走了,听说该抓的没抓着,睡一觉得去宁夏。”
“宁夏?那么远?”
“啊,宁夏啊。”陶勇挠头,“八竿子打不着的地方,我也很奇怪。”
他伸手抓茶壶,蒋爷拎走,给自己续杯,含唇齿酝酿一番,搁茶盏:“嗯,这次西北之行,孙家大伤元气,对咱们日后百利无害,卫舜也算帮了大忙。你看看他有没有需要的,我能帮衬就尽力帮帮。”
陶勇略思索:“有,还真有,卫舜想进腾格里沙漠,正愁向导,您看有没有人脉…?”
他又捞茶壶,蒋爷提壶到半空,“有,我可以问问,但这茶…”他抬掌,“你就别喝了,暴殄天物。”
陶勇手背抹鼻子:“蒋爷,您这是茶壶里下元宵,进了壶不让出啊。”
蒋爷撂下茶壶,作请状:“液体黄金不讲价,一口两千,扣得起奖赏你就端。”
陶勇自觉收手:“其实我觉得…白开水也挺好的。”
***
阁楼无灯光,屋顶斜窗映入月色,照亮大片清辉。
卫舜开灯,光明驱散昏暗,许久未回的卧室原样摆放,棉被都叠得一丝不苟。他拉床头柜,抽屉躺一把金属匕首,拔开手柄,骨刃微有泛黄。
钟冉进屋,手抱大摞衣服:“…骨杀?”卫舜回头,钟冉追问,“你怎么会还有一把?”
卫舜手指抹过边刃:“忘了吗?损毁的那把是从徐家人身上捞来的,而这把,是我五年前在汆文拿到的,因为刀口钝,一直也没派上用场。”
钟冉抱紧衣服:“正好,如果幽精也是存命人,也许骨杀,能对他有用。”
卫舜收刀:“我也这么想。”他打量钟冉,“你要洗澡吗?”
钟冉捧衣服示意:“嗯。”
叮铃声蓦然响彻前厅,卫舜大步跨去,摁接线按钮:“谁啊?”
“我,陶勇。”
钟冉转身:“那你下去开门吧,我洗澡了。”
*
陶勇背靠玻璃门,捂香烟点火,卫舜脚迈得轻,拉门毫无征兆,陶勇后背一空,踉跄几步站稳:“靠!您走路能出点儿声吗?”
卫舜只穿毛衣,风吹得寒毛直竖:“外头冷,进来说话。”
*
钟冉脱衣服站花洒下,拧开关放水,热腾腾的水花迎面扑撒,她感觉背后一阵刺痛,像是伤口浸了水。
钟冉关水闸,拿手擦拭镜面,背对镜子扭头,直扭到脖子发疼,才看清后背。
针细的血口,一指长,结了痂。
谁身上有小血口都正常,但她身上有就不正常。这么细的伤,换作平时,出血都来不及就自动愈合了,更别提结痂。
钟冉探过去,指腹摸到凸起,很钝,却似刀刃扎在心上。
她赶紧朝漱口杯伸手,黑气涌出,五指骤然合拢,将杯身抓变形。
钟冉如释重负,却失去了洗澡兴致,在花洒下静立须臾,按捺突突跳动的心脏,粗略冲洗过便开始穿衣。
她拎起挂绳,指南针随之摇摆,左右左右,如催眠的怀表晃人眼花。
指南针捞入掌中,她的手腕无意识偏转,余光瞥见指针,竟同步转了起来!
钟冉咽唾沫:“谁…在这里吗?出来吧,我知道你在。”
没有动静。
她舔嘴唇:“我知道你在,别跟我玩捉迷藏,不然你交代的事,我绝不会好好去办。”
还是无人回答。
钟冉从足尖开始生凉,蔓延至五指,寒冷一阵阵席卷,攥得金属壳抖如筛糠──
指南针……开始指南了?
*
陶勇终于燃亮烟头,往楼梯口瞅瞅:“钟冉不在吧?”
卫舜指头顶:“楼上。”
陶勇吐纳,鼻孔唇缝烟雾缭绕,“嗐,她不在我才敢抽烟,不然我一摸烟盒,她那脸就拉老长。”
卫舜抱胳膊:“我琢磨,你深夜造访,应该不是专程为了吐槽我媳妇儿吧?”
陶勇摆手:“那当然不是,你别跟她说我说她坏话了啊……我是来问你,向导请到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