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怨鬼找我轮回(224)
土黄毛衣疑惑皱眉:“你叔叔是谁?我可不认识哪个大老粗有你这么个娇滴滴的小侄女。”
钟冉又笑了:“我叔叔,县外供油站的,你平时不都在我家批发汽油桶吗?”
连建丰这么一听,除了日常跟自己跑车的, 就只有供油站那老大哥知道自己是常客了,这世上又没隐形人跟踪, 自然信了七八分:“你叔叔让你带什么?”
钟冉手伸兜里, 表情透着古怪:“叔叔说,这东西啊, 不好给人看的。”
连建丰同土黄毛衣对视, 土黄毛衣提议:“要不你们去里头谈,我来搬。”连建丰点头:“那等光头来了,你让他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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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建丰用手拂下长凳堆积的毛絮, 向钟冉比出请坐的手势。钟冉没多客气,径自与连建丰比邻而坐。连建丰对她自来的熟稔略感诧异,但表情转瞬即逝:“什么东西要私下给我?”
钟冉并未直接答话,而是眯眼望向他脖颈红绳。红绳经多年冲洗,褪成发白的旧色,底端连接的玉坠埋进衣领深处。
连建丰被瞧得后脖子发麻:“你看什么?”
“你这个玉佩。”她探脖子屈身,上翻眼皮与连建丰对视,“是用来辟邪的,对吗?”
此话一出,连建丰更觉毛骨悚然:“你,你什么意思啊?玉佩不用来辟邪……还能干嘛?”
“可是这东西,太久了,请来观音迟迟不送走,积攒的怨气怕是比躲开的还多。”说罢,钟冉目光上移,“你印堂黑中透紫,最近是不是生过病?”
连建丰无意识攥了衣摆。上周他的确翻山受了凉,高反十分严重,可这些他并未同供油站老板讲过,她怎么可能……
连建丰心头发憷:这他娘,不会真着什么歪门邪道了吧?
钟冉见他面色几变,顺水推舟到:“这玉佩怕是戴不得了,我看这屋里本就格局阴森,路上见到那个鬼一样的女人,怕是会找上门啊……”
她尾音咬得极重,似有若无引着连建丰继续发问:“什,什么女人?”
“一个穿着宝蓝外套,满脸是血的女人……她说,她来找一个故人。”
话没听完,连建丰一把抓上玉坠,狠狠扯断了红绳。他脸色苍白如纸,脖颈却勒痕斑驳,嗫嚅着转移话题:“你大哥哦不…你叔叔,你叔叔让你给稍我什么?”
钟冉不紧不慢地掏荷包,直到白色物什露出一角,连建丰黏住的视线才稍有动弹。
钟冉摊开五指:“这个,叔叔让我给你。”
连建丰觉得十分眼熟,却又说不上到底是什么,遂舔了舔嘴唇:“里头包的是……?”
“白色粉末。”钟冉一派坦然,“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
连建丰感到心底埋的陈年旧刺似乎破出了心包,尖锐刺头扎得浑身哆嗦,每根神经都似在抽打着心脏。他伸手去捞,钟冉合了手掌:“丰哥,你告诉我,这是什么?”
连建丰睁大眼睛,钟冉嘴角的笑渐渐消失:“丰哥,你告诉我,这…是什么?”
很多女人都叫过他丰哥,洗浴店常光顾的粉衣小妹,棋牌室常赊钱的半老徐娘,她们在灯火明亮处,在黑灯瞎火里,总拿捏最嗲的腔调,比演技最差的演员还叫人发腻,但他根本不在乎,因为他需要的不过是那半晌贪欢。
除了刘小蕊。
她的叫法独一无二,带点川渝混杂京腔的音调,用鼻音强调她在京城念书的经历。他听了三年忘了十年,却在眼前这女人的凝视中,陡然勾起往事。
她质问他:“丰哥,我每次帮你搬运的书里藏的到底是什么?你让我跟你去汆文目的是什么?”
她哭着说:“你不知道吗?藏毒超过30g是要枪毙的!要枪毙的!我会死你不知道吗?!我们得自首!”
之后她从废墟爬出,他拿砖块砸死了她。
起初他噩梦缠身,求了护佑平安的玉坠,然后他刻意去忘,再后来他真忘了,今天他终于记起。
钟冉摊开手,连建丰几乎失去了自主意识,手渐渐朝她靠近。指尖触碰掌心的刹那,一只皮肉剥脱的手如脱壳般从完好的手掌中剥离。
连建丰猛然仰头,钟冉的脸割裂成两半,一半对他露出了血淋淋的笑:
“丰哥,我好想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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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舜看了眼手机,钟冉离开不过八分钟。
五指在身侧不停攒动,他显得有些焦躁,明明刚看过时间,却急不可耐地又看一遍。再度抬头时,微光穿透夜幕,一颗锃亮的脑门从视野中闪过。
不知怎的,卫舜盯着那一瘸一拐的模糊背影,目光竟似挪不开。
他头未转,手探向手机,迅速调出了钟冉的号码。他从未在钟冉自主行动时打扰,但心底涌上的隐忧让他坐立难安,手指在屏幕前犹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