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花,你有盆吗(189)
穆羡鱼已经习惯了自家父皇动不动就后悔心痛的架势,本已准备好了再安慰母后一回,却没料到居然得到了这样的一个答复。神色不由微怔,下意识便轻轻点了点头:“之前和父皇说的时候,父皇的反应就很是激烈,把儿臣也给吓了一跳……”
“那是因为你父皇好歹还要多活上几年,心痛他居然要白发人送黑发人——本宫都在这里待了二十来年了,好不容易能来个儿子陪着,本宫有什么可不高兴的?”
皇后一本正经地应了一句,说出来的话却叫穆羡鱼不由张口结舌,愕然半晌才心服口服地点了点头:“您说得倒也——也不是没有道理……”
“你父皇心思太重,动不动就容易绕进他自己的念头当中去。本宫却没有那么多的讲究,再怎么也是本宫肚子里爬出来的孩子,难道死过了一次就不是了?本宫也死过了一次,不也依然是你的母后么?”
拍了拍这个儿子的背,皇后仔细望了望他的身形,才终于略松了口气,欣慰地点了点头:“还好,原来不驼背——那时我刚身死之时,曾得玄武前辈点化,说你是禄存星临世,等你归位时我便也可与你一同去那玄武殿之中。实不相瞒,为娘在看到了咱们家那位先祖的样子之后,心情实在是复杂得难以言表……”
“儿臣也是这么觉得!”
听到自家母后居然和自己的念头不谋而合,穆羡鱼只觉感动得不成,连忙点了点头,又忍不住控诉道:“而且先祖他说话又实在有些慢,儿子自诩不算是性子太急的,却也几乎难以同先祖流畅地说上几句话——幸好母亲也一起去玄武殿,再加上墨止也在,咱们一家人总归还能好过一些了。”
“你居然觉得他说话只是‘有些’慢,看来你的性子确实是不算急的。”
皇后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又心有余悸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高家历来以玄武血脉为傲,我当初知道我居然有玄武血脉时,也是说不出的高兴——但是平心而论,在亲眼见过了先祖之后,我其实是有一点怀疑我将来的命运的……”
“儿臣又何尝不是呢——青龙朱雀二位前辈自然不必说了,就算是白虎前辈,虽说看着可爱有余威猛不足,可飞白那耳朵跟尾巴也算是无伤大雅的装饰。哪像儿臣就只能拿着个龟壳,幸好还不用背在背上,不然儿臣真要仔细想想叛逃出玄武殿的法子了。”
穆羡鱼不由失笑,却也颇有同感地附和了一句。又忍不住好奇地打量了一圈这间传说中的密室,眼中便不由带了几分惊异,摇了摇头感叹道:“儿臣现在算是知道,为什么才生了儿臣那几年,国库一年比一年要穷了——莫非金子都被挪到了这里吗?”
“当时我发现自己身中剧毒,又不愿叫你父皇知道实情,便同他说我是因为怀了你才会身体虚弱,需要一间密室静养。所以你父皇才会在这里倾全国之力修建了这样一间密室,谁知传了出去,居然就成了本宫因为坏了别人的孩子,结果被你父皇给打入冷宫了。”
皇后无奈地摇了摇头,匪夷所思地叹了口气,目光却也不由微微黯淡:“后来我的身体日渐衰弱,实在不愿叫你父皇见到那个狼狈的样子,便将这一间密室封闭,禁止任何人再来探视。却也因此没能来得及和你父皇解释清楚,以至于他竟一直都以为真的是你的错,所以才对你那般冷淡,甚至受了那么多的苦……”
穆羡鱼才知道事情的真相居然是这么个离奇的情形,怔忡了半晌才无奈地摇了摇头,浅笑着低声道:“原来是这么一回事——亏得儿臣居然还以为自己的身世有多悲惨,却原来不过就是一场误会……母后放心,儿臣倒也不算是受苦,就像父皇说的,二哥他打小被保护得好好的,所以父皇对他怎么都不放心。不像儿臣从小就把什么风浪危险都经历过了一遍,如今就算再有什么,也不至于叫儿臣觉得受不住的了。”
望着这个儿子眼中仿佛一切安好的温然笑意,皇后却也终于忍不住抬手抚了抚他的额顶,极轻地叹了一声:“傻孩子,还真是没见过娘,就不知道天下当儿子的都怎么和母亲相处了——哪有孩子在娘面前还偏要故作坚强,装得好像是什么事都没有一样的?天下当娘的不都是一样,就是用来叫孩子来哭诉委屈的么?”
“可是——娘,您儿媳妇还在这儿呢,总不能叫儿子当着墨止的面对着您嚎啕大哭吧……”
穆羡鱼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揽过了在旁边听得认真至极的小家伙,无奈地低声应了一句:“本来儿臣的地位就不大稳固,父皇跟二哥又一个赛一个的没安好心,万一将来墨止真成了驸马,您叫儿子如何自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