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房花烛,隔壁(56)
沉寂如黑夜的冷!
他讲了很久的电话,由始至终维持着一成不变的站姿和冰冷表情。
嘴角连半丝笑意都没有。
他开口的时候不多,多半都在沉思,手指时而在停车场的白色栏杆上轻扣,缓慢而有节奏——我以前并不知道他有这个习惯!
……
叶正宸回来了。
我什么都没问,叼着吸管喝可乐。
他倒是主动向我解释。“她是我的普通朋友。”
“嗯!”我知道。
他和情人讲电话不会有那么沉寂的冰冷。
“她遇到点麻烦,想找我帮忙。”他小心翼翼地研究着我的反应。
“哦!”
见他看了一眼手表,我说:“你去吧,别让人家等着。”
“你跟我一起去吧。”
我摇摇头,对他笑笑。“我在这儿等你!”
“也好!”他和众人交代一声,匆匆离开。
其实,他稍微坚持一点,我可能会和他去。
因为我对电话那边的女人充满好奇,我很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会让叶正宸收起所有的轻浮,严正以待。
这个女人,一定对他有着非凡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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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越来越暗,外面的街灯、车灯都亮了。
在大阪,亮多少灯,过多少车,城市都是冷清的,因为安静。
唯独我们所在的小店,气氛异常热闹。
出了国才知道:有中国人的地方,才有肆无忌惮的笑声,有人情味!
小店的灯全开了,一束冷青色的光正落在秦雪白里透红的香腮上,许是喝了几杯朝日的啤酒,她笑得风娇水媚,艳惊四座。
自从叶正宸离开,她的心情似乎很好,不停地和旁边的男生有说有笑,左右逢源。
以往的秦雪并不喜欢和男人说笑,尤其在这种人多的场合,不论别人讲的笑话有多好笑,我笑得多么前仰后合,上气不接下气,她最多掩口轻笑,尽显女人的矜持。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秦雪变了,变得不再像秦雪……
看一眼旁边空空的座位,碗里一口未动的食物,我才惶然发觉自己也变了,变得不再像我……
我拿起筷子,夹起碗里的冷菜送到嘴里,大口大口嚼着。
可乐喝多了,酸疼犹在的骨骼透着冰冷。
饭菜还未及咽下去,略显醉意的冯哥端着一罐啤酒坐过来,也不征求我意见,直接把啤酒倒在我面前的空杯里。
“弟妹,哥敬你一杯。”一句“弟妹”麻得我骨骼都在震颤。
我还没机会说话,和冯哥关系最好的林锐,也就是杀人游戏里的“法官”大声嚷着:“老冯,你又趁着你家冯嫂不在调戏美女了!你看冯嫂来了怎么收拾你!”
“大不了回家跪搓衣板,我习惯了,一天不跪我浑身不舒服。” 冯哥一副大义凛然的神情。
林锐的女友笑问:“冯哥,你家搓衣板在哪买的?我怎么买不到?”
冯哥说:“我家糟糠从国内来的时候带了十几个,你要不?送你两个!”
林锐立刻说:“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你自己留着慢慢用吧。”
我终于被他们逗笑了,尤其是听见冯哥口口声声“我家糟糠”。
其实冯哥和冯嫂的感情特别好,大学同学,大学毕业就去领了结婚证,一段没车没房没婚纱,但有幸福的“裸婚”。
冯嫂是个特别懂得爱与付出的女人,冯哥读完硕士又想出国读博士,她便辞了国内待遇优厚的工作陪他来日本。
她毫无怨言地一面照顾冯哥的饮食起居,一面在工厂做工存钱,希望能早日攒够买房的首付款。
他们的公寓没有什么奢华的家具,c黄头摆满了可爱的玩偶,墙上贴着一张结婚照片。
穿着质朴T恤的冯嫂和穿着不太合身的西装的冯哥一本正经站在国徽前宣誓……
那么可爱,那么美好!
冯哥一提起他老婆,总是满面春风:“我家糟糠……我家糟糠……”
这个称呼中包含了多少真爱,无人能懂!
“弟妹……”冯哥把我的酒杯端起来递到我手里,故作崇敬之态。“哥必须敬你一杯!我干了,你喝多少随意。”
冯哥举杯干了,北方男人的豪慡。
早在第一次聚会,我卷了叶正宸的面子,大家便知道我不会喝酒。
都等着看着我的反应,看我如何卷冯哥的面子。
就凭冯哥这半年来的照顾,我也不能当众让他出糗。
我咬咬牙,把酒杯放在嘴边。
日本的啤酒口感柔滑些,但还是很苦,我干脆闭上眼睛,一口气喝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