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谣(89)
“你怎么了?”霍去病问。
我摇摇头,仰头看向了天空,今夜我们并肩看星,他日是否会反目成仇,冷眼相对?如果一切的温情终将成为记忆中不能回首的碎片,那我所能做的只能是珍惜现在。
我笑着看向他,指着空中的银河:“知道银河是怎么来的吗?”
霍去病嘲笑道:“我虽不喜欢读书,可牛郎织女的故事还是听过。那颗就是牛郎星,你能找到织女星吗?”
我仔细地寻找着:“是那颗吗?”
霍去病摇头:“不是。”
“那颗呢?”
霍去病又摇摇头:“不是。”
我疑惑地看向他:“这个肯定是,你自己弄错了吧?”
霍去病笑着敲了我的额头一下:“自己笨还来怀疑我,我会错?打仗时凭借星星辨识方向是最基本的功课,我可是路还没有走稳时就坐在舅父膝头辨认星星了。”
我摸着额头,气恼地说:“我笨?那你也不是聪明人,只有王八看绿豆,才会对上眼……”话还未说完就懊恼地去掩嘴,我这不是ròu肥猪跑进屠户家—自找死路吗?竟然哪壶不开提哪壶。
霍去病斜斜靠着栏杆,睇着我,似笑非笑。我被他看得心慌,故作镇定地仰头看向天空:“那颗呢?”
他轻声而笑:“你脸红了。”
“现在是夏天,我热,行不行?”
………
良辰美景,赏星乐事,两人细碎的声音,在满天繁星下隐隐飘荡,星星闪烁间仿佛在偷笑。
岸下芙蓉,岸上美人,芙蓉如面,面如芙蓉,人面芙蓉相交映,我看得有些眼晕。
“你可看到了后宫这些女子?每一个都是花一般的容貌,我在想陛下看到这么多女子费尽心机只为让他多看一眼,究竟是一种幸福,还是一种疲惫?”李妍轻扇着手中的美人团扇,淡漠地说。
“只要你是最美的那朵花就行,别人我可懒得探究。”我笑道。
李妍扶着我的手,边走边说:“希望你这话说得出自真心。”
我停了脚步,侧头看着李妍解释道:“当日救冠军侯时,我并不知道他的身份,长安城再见全是意外,你那天晚上碰到我们也是一个意外,我和他之间什么都没有。”
李妍浅浅笑着:“你和他没什么?但他肯定和你有些什么。霍去病是什么脾气?眼睛长在额头顶上的人,可他看你时,那双眼睛乖乖地长在了原处。”
我无奈地道:“我毕竟算是他的救命恩人,他总得对我客气几分,再说他怎么看人,我可管不了。”
李妍盯着我的眼睛道:“听说你给我二哥请了师傅,还找了伴学的人。你手中虽没有方茹的卖身契,但方茹对你心存感激,你不发话,她一日不能说离开,而我大哥就等着她,还有公主,李……”李妍顿了下,一字字道:“我们每个人似乎都是你的棋子,金玉,你究竟想要什么?”
我沉默未语,我想要什么?其实我想要的最简单不过,比所有人想象的都简单,非权力非富贵非名声,我只想和九爷在一起。如果九爷肯离开长安,我随时可以扔下这里的一切。可他似乎不行,那我也只能选择留下,尽我的力,做一株树,帮他分担一些风雨,而不是一朵花,躲在他的树冠下芬芳,只能看着他独自抵抗风雨。也许如花朵般娇艳纯洁才是女人最动人的样子,可我宁愿做一株既不娇艳也不芬芳的树,至少可以分担些许他肩头的重担。
李妍一面扇着扇子,一面优雅地走着:“你用歌舞影响着长安城,你坊中不断推陈出新的发髻梳法、衣服修饰,引得长安城中的贵妇纷纷效仿。据说你和红姑专门开了收费高昂的雅居,只接待王侯贵戚的母亲夫人小姐。看在外人眼里,你不过是经营着歌舞坊而已,可你既然说过我是你的知己,我也不能辜负了你的赞誉。毛毛细雨看着不可怕,但如果连着下上一年半载,恐怕比一次洪涝更可怕。不是每个儿子都会听母亲的话,也不是每个夫君都会听夫人的话,可十个里面有一两个,已经很了不得。而且女人最是嘴碎,很多话只要肯用心分析,朝堂间很多官员的心思只怕都在你的掌握中。”
看来李妍已经在宫中颇有些势力了。上次来见她时,她对宫廷外所发生的一切还是道听途说的居多,现在却已经清楚地知道一切。“我以为我这次已经做得够小心,为此还把天香居一众歌舞坊特意留在那里,让它们跟着我学,甚至有些事情故意让它们先挑头,我再跟着做,居然还是被你看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