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见你的声音(924)
画卷拉到最低,她的手却滞住。
有字!
顾初怔住,呆呆地看着手中画卷最末端的那行字。
怎么会有字?
突然,顾初起身将所有的画卷都倒出来,拿出第二幅快速展开,有字……
第三幅,有字……
第四幅,有字……
第五幅……
顾初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画,看着画中多出的那一行行的字,画是她曾经一笔笔画上去的,而这些字……
那一年那一天,你娇气,宁可饿着肚子也要跟我赌气。
那一年那一天,你骄傲,以三分内的成绩赢了我一个承诺。
那一年那一天,台上边弹吉他边唱歌的你很漂亮,你从来不知道除了我以外还有很多男孩子的目光都在你身上。
那一年那一天,我爱上了你这个爱脸红的姑娘,可是,你才十七岁。
那一年那一天,我跟你说,做我女朋友,你再次红了脸。
那一年那一天,你对我说白兰花很美,你想要全天下所有的白兰花。
那一年那一天,你对我说去鼓浪屿要做的事情很多,要去找路、找风景、找美食、还要去找猫。那里的阳光很好,猫很多,你在那里可以给自己编织一个很大又不切实际的梦。
那一年那一天,你告诉我你的家乡琼州很美,那里的海是无尽的蓝,下雨的时候游巷的青苔阶很浪漫,我承诺你终有一天要陪你撑着伞漫步游巷。
那一年那一天,你说你喜欢送你的那些小玩意,那些小玩意是你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那一年那一天,你跟我说你很想来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寄于夜阑之下遥看星星,帐篷里你睡得很甜,我从来不知道原来守护一个人也是件幸福的事。
那一年那一天,你哭着一遍遍看着张国荣的电影,搂着我对我说,我们也要一辈子,差一年、一个月哪怕是一个时辰也不行。
那一年那一天,你对我冷淡了,你说,我们分手吧。
那一年那一天,你说你不再喜欢那些不值钱的小玩意,最奢贵的礼物才配得上你的身份,而我,配不上你的身份。
那一年那一天,你打开了酒店的门,你说,你已经属于他了。
那一年那一天,我出国了,却在你家窗子下站到天亮,只想最后看你一眼。
那一年那一天,你订婚了,我的心也死了。
那一年那一天……
顾初一张一张地看,眼泪就如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地往下砸,模糊了视线,可一幅幅画卷上的每一行字都往她眼睛里钻、往心里钻。
每一幅画上都会有一段回忆,过往的点点滴滴全被他尽数收录在文字上。她抬手,触碰纸面上的那些文字,眼泪就滴在了指尖之上,凉得令她发抖。
是那些熟悉的字迹,隽秀俊挺、她所熟悉的字迹,每一句话的后面都有个张狂苍劲的签名:陆北辰。
顾初久久地盯着“陆北辰”这三个字,眼眶再次染红,泪水簌簌而落,心口似炸开般的疼。
将最后一幅画打开,这也是她在琼州画得最后一幅画,从这幅画之后她就停了笔,将大学时期的过往统统封存。缓缓拉开画卷,画中是他的背影,靠在白兰树旁,身形颀长挺拔。
她还记得最后的这幅画,是她迟迟不敢画他回头的模样,那是她最后一次见到他的背影,终究地,离开了她的世界。
画卷的末端,亦有一段话:你在原地,我不忍不归,哪怕遍体鳞伤穿越风雨,以为深恨,却,也不及深爱。
虽没再有落款的名字,可字迹她认得,是陆北辰。
“北辰……”堵塞的喉咙里冲破了这个名字。
曾几何时,她一遍遍说服自己去相信一年前是叫相识,可现在,她骗不了自己,其实她一直都明白这世上真的有种遇见叫重逢。
这一刻,她明白了太多事。
明白了最初遇见时他的岑冷,明白了他忽冷忽热的阴晴不定,明白了他曾经说过的那句“你能跟那个姓乔的在一起为什么不能跟我?”,明白他问她的那句“很难吗?跟我在一起很难吗?”
是她太善于欺骗自己,又或者说是她太自以为是,这一年多来,她将自己最敏感的神经死死压着,拼命地告诉自己,他是陆北辰,是陆北深的哥哥,他不是大学里的那个男人。
其实她太明白自己的心思,一旦真的承认他就是曾经的他,她情何以堪?那段背叛过的日子如同煎熬,她无法去正视,甚至说,她不想去承认,承认,他就是曾经的陆北深。
顾思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那一箱子的画卷被她打开,一张张一幅幅摆了一地,像极了去年生日的那一晚她失魂落魄地回家,一张张看着这些画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