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明媚·相思谋(10)

作者:桩桩

杜昕言与信儿正要上船,老头笑咪咪的拦住了:“请卫少侠独自前往。”

杜昕言便对信儿说:“你先回客栈吧。”说完掀袍上了小船。

撑船来的是位十六七岁的姑娘,身段苗条,穿着青色短夹袄,系了条同色的裙子。长年在水上讨生活,脸上皮肤显得黝黑粗糙,更显得整齐刘海下一双眼睛黑亮有神。

她对杜昕言一笑,鼻子微微皱起,像吹起了一层涟漪。她比划了个手势让杜昕言坐好,原来是个哑女。他原本想从撑船女嘴里套得些消息,现在忍不住有些遗憾。

撑船女竹篙一点,船如箭一般射进芦苇丛中。她起篙之时,衣袖滑落,露出的一截手腕却是白生生的,显然是没晒着太阳的缘故。

她腕间戴了只简单的银镯子。杜昕言情不自禁想起渠芙江上沈笑菲扮成采莲女的模样,唇边浮起笑容。不管是采莲女还是水乡姑娘,他觉得这种自然天成比京城贵族小姐们华丽的装扮美得多了。

远处沙鸥白鹭拍扇着翅膀,天地间只听得到隐隐风声,这种安宁让他有种回到落枫山别院的放松。他站在撑船女身后,冷不丁冒出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撑船女连头也没回一下。杜昕言耸耸肩,看来真是个哑女。

竹篙利索一撑,小船像鸟儿轻盈划过水间。河道由宽变窄,小船行驶在密密芦苇丛中,回头早看不到河岸了。去冬枯败的苇叶还没有完全落下,新的绿叶已抽枝舒展。这些芦苇已不知盘根错节生长了多少年,茂盛得像两堵墙挤压着水道。乍一看,小船似对着芦苇丛冲过去,竹篙一点,又巧妙的划进另一条水巷子里。

撑船女似乎很腼腆。偶尔也会轻抿着嘴偏过头来偷看,屡屡便会碰上杜昕言含笑的双眸。红云染上便会染上她光洁的脸颊。她会不好意思转过头,竹篙点得更急,船走得更轻快。

转进一条水道时,船前方水道上横着一小团水糙,糙里两只新孵的小水鸭吱吱直叫。撑船女停了下来,任船缓缓驶近。她俯身捞起那团水糙四处观看,听到右方水鸭鸣叫,一望之下她脸上露出几分急色。

右方芦苇摊外侧有片密集的水糙,一只大黑鸭正嘎嘎叫着,似乎在寻找它的孩子。

水糙窝里两只小水鸭才长出一身绒毛,脆声叫着,睁着绿豆大的眼睛挤在一起。撑船女把船划过去,水糙太密,结成网状拦住了船。她叹了口气,将船又划回原来的水道,伸手将小水鸭放进船旁边的苇芦丛中。眼中露出怜惜之意。

杜昕言一直没吭声看着,见撑船女恋恋不舍要将船划走,他这才彻底地松了戒心。觉得自己想太多了,一个对小鸭子有着温暖眼神的女孩子实在没有防备的必要。他观察良久,她的确没有武功。

“我送它们回家。”杜昕言抄起那只水糙窝,看了看右侧,提起内力,青衫飘飘,已跃了过去。

他将水糙窝放下,借着水糙纠结连片的浮力腾身回跃,稳稳回到船头,鞋子与青衫下摆已溅得湿了。杜昕言毫不在意的微笑:“看,母鸭子找到它们了。”

不远处一只大黑鸭游到水糙窝旁,嘎嘎声传来,极是快活。

撑船女怔怔望着他,眨巴着眼睛,似感动得不知说什么才好。她指了指他湿掉的鞋和衣襟比划了下。

“无妨,过不了多久就会干的。”杜昕言有些好笑的看着她的表情,像是他做了件天大的好事一样。

撑船女对他一笑,奋力一撑,船从水道里划出。眼前一亮,终于出了芦苇地。一块块的小沙洲离得稍远了些,像块块绿色的垫子浮在河面上。河道宽敞了许多,让视野也开阔起来。

她跳下船,把缆绳往岸边石头上缠了,从船上拿出一个包袱指了指他的鞋比划着告诉他说要升堆火让他烤了鞋和湿衣再走。还打开包狱露出里面的馒头和一壶酒给他看。

杜昕言的鞋泡得湿了,毕竟不舒服,想想她划了快一个时辰,额上流海已被汗水渍得湿了,脸上泛起了暗红的油光,是该休息一下。

这片沙洲不大,十来丈宽,几丈长。边缘几丛芦苇,中心是新绿的糙地。往外看去,远近稀疏的芦苇地连缀成一片浅绿色的毯子,未脱落的苇叶萎垂,新旧交替如此分明,更让人感到春天来了。

撑船女拿了把小弯镰,割了枯干的苇叶升了堆火。她在糙地上摊开包裹,里面有几只大白馒头,一包炸的小鱼干,一包豆干,还有一小壶酒。

杜昕言脱了鞋袜放在火边,见她拿起一只馒头走得远远的,知她害羞不敢看他赤足。他拿起酒饮了一口,一股暖意从腹中腾起,不觉赞道:“这酒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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