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蚀(133)
“说书先生,怎么您这说书的和别人不一样,您没听着人旁人不是夸这世道就是夸咱们的朝廷,在这种题字里听着喜庆不是?”
“我说的是故事。”
“知道您说的是故事,但小店做的事买卖。这做买卖的要的是兴旺,图的是好彩头。您没见对面茶楼那戏词唱的多吉利有多吉利,听着便让人欢喜,达官贵人们听见了,也挑
不出毛病不是?您看您挺有学问的模样,还是赶紧写一段出,什么国泰民安、路不拾遗什么的……”
“我不会。”
“您不会……”掌柜气结。“您不会?感情您是骗钱的不成?”
“我并未收你的钱。”
“你……”掌柜被噎个半死,有着实挑不出理儿。这位说书先生自己找上门,言明只须给一块场子,说书揽客分文不收。掌柜原本兴趣缺缺,转念想这京城茶楼但凡稍有些
气派的,都有个把唱曲说书的在里撑场。既然自己场地不缺,又不必付啥话头,乐得大方。谁能想到,这个无桌椅无折扇也无醒木为具的说书人,表情固定少变,语气少见平
仄起伏,仅是站在那里,张口道,竟能把故事讲得引人入胜,叫人驻足难去呢?不过五六天的功夫,给茶馆招了大帮茶客,有客听得过瘾,甩手给了赏钱,也成了店里进
项,果真分文不取。
“真不明白您是做啥的?要说谋生糊口,您吃自个儿的用自个儿的。要说是为了扬名立万,您跑到我这小店里几辈子能成名角儿?要说……”
掌柜还在絮絮不绝,说书先生已踱到门口,唤进向里翘首张望的四人,“是我没错,进罢。”
“还真是你?”梁上君眦大眼珠,“你这说书先生当上瘾了不成?跑到这边儿还要重cao旧业?”
“不如此,如何引得你们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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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历皇朝与羲国交境之处,一遍为大漠旷野,一边见群山俯仰。粗犷的土地,惊巉的峰岭,纹理深重,棱角狷狂,激得起男人的万丈豪情,千仞雄心。
楚远漠扶腰按剑,任劲风拂面,吹得背上披风猎猎,两眸深深凝视立于两国交境地的界碑,久久不作一语。
“王爷。”本避在远处任主子豪兴驰思的王文远行近。“楚河的飞鸽传书到了。奭国特使已达元兴城,所受接待规格极为隆重,是各国中惟一与我羲国同级者。”
楚远漠先攒眉,复又失笑,“不出王先生所料么?天历朝果然拉拢奭国,以扼我大羲。”
王文远却神色凝重,“这法子虽不新奇,却有效。”
“有效么?”楚远漠反诘。
王文远眼瞳一亮,“难道王爷已经想到了破他们的法子?”
“所谓盟约,是以盟为约,盟之不存,约将焉附?”楚远漠一言罢,忽自省自个儿语气与那位阔别多日的樊先生极是相若,不由掀唇莞尔。“天历皇朝人安逸已久,朝中厌战
惧战之气颇盛,稍加利诱,喂他们个定心丸下去,那纸盟约不攻自破。”
“属下可要修书樊参赞授王爷机宜?”
“不必了。”楚远漠唇角上扬。“这个信,本王代鸽子传了。”
“您传?”
“朝中暂且无事,各部尚算太平,本王何妨走一趟天历皇朝,顺便探望一下出了远门的樊先生?”
樊先生应当不算出远门,而是回乡……疑惑待起,陡然开悟:听主子这口吻,已把樊先生当称自己人了。话说,主子对一个女子生出这般执意,还是头回,头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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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国皇帝还是腾不出时间接见本使?”
“对不住呐,特使大人。奴才是个传话的,但奴才的确瞅见万岁爷cao累得很,镇日批奏章批到三更半夜不说,太后大寿庆典的许多事儿都要亲力亲为。实实在在因为咱们天历
朝有一位至孝仁君呐……”
事不过三,经三回后,樊隐岳确定:元熙帝有意避见。
皇帝避不见客,所为何?
她略加忖度,无外避她代北院大王提亲结姻一事。
思及于此,哑然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