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蚀(116)
“在珂莲的帐子里罢。珂莲那丫头LM病又犯了,见了貌色出类的男人……你做什么?”
“去见他。”她踩进战靴,披了外袍,披着一头散发,亟欲出帐。
“如果我是你,不会那么急着出去。”珂兰道。
她推帐帘的手一顿,“所以我不是你。”
“你不是我,就更麻烦。珂莲那个丫头看起來心无城府,大大咧咧,占有欲却是强的惊人。在她还喜欢一样东西时,任何人多看一眼那样东西都要担心被挖了眼珠。那位先生说认识你,还留在这帐子里给你治了病,又守了些许时辰,她的脸色已经难看得不能再难看。你若在这个时候出去和你的先生叙旧,你想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珂莲是……”
“太后的亲生女儿,汗王的二妹,珂莲公主。”
那人当真是他么?若当真是他,一个心性淡泊的隐者,怎和一位娇贵公主牵扯在了一起?她颦眉猜忖。
“我看得出,你和说书先生不止是先生和学生。”
“……什么?”她回眸。
珂兰莞尔,“你回营时,是他抱着你回來。那个时候你全无意识,两只手臂却紧紧地攀在他腰上。以这些天本公主对你的了解,你好像在任何时候都会对人有着一层戒备,即便是在睡梦中。至于,他看着你时的目光,也不至于一个先生看学生。可要说是情人,又不完全……”
胸际的热浪骤然冷却。
樊隐岳闭眸自咒。适才在听见“先生”的刹那,她忘记置身何处,忘记肩头所负,甚至忘了自己,一心一意想要的,只是见他……她怎能如此?怎能如此?
“先生他……曾是我恋慕过的人。”
“真的?”珂兰眼瞳盎然泛亮。“你喜欢他?”
“是……曾经,很喜欢。但先生心有所属,我一厢情愿……”她摇首,苦笑。
“是么?”珂兰黯然垂眸。“就像我和远漠。”
“也许并不像。王爷有一天若娶正妃,当非公主莫属。”
“对啊,也许……”珂兰涩涩低笑,“但也许有一日有一个更适合正妃人选的人出现。我苦苦追在他后面,为得不仅仅是适合。”
樊隐岳坐回矮榻,想着那个男人就在咫尺之外,疑如梦中。而药汤的苦味犹在唇齿作祟,不是梦。她在流沙海里闭目前所眺到的那道形影,不是幻。他救她出了沙海,抱她回了营帐,守她至将醒之时。那若有若无的耳边语,不是假。
既然非梦非幻非假,那么,他何以会來到这里?
久期以來,能让他走出村子的人,只有……
一张倾国娇颜由脑海深处不期而现。
“在下可以进來么?”帐外温声递进。
她丕地一震,两眸盯着被阳光投射到帐帘上的颀长身影,忘语忘形。
珂兰瞥她一眼,笑道:“进來罢,学生既然醒了,也该拜见先生了。”
人影缓缓踱入,洁若玉树,不沾风尘。
“先生……”她喃语。
“久违了……”他凤眸清潋如水,洗过她未束的发,空灵的眸,苍白的唇。“隐岳。”
隐七五
就为了,隐岳。
这话,穿透两载岁月,悠悠來到耳畔。面对这个以为自己一生只能在回忆里樊隐岳凝泪而笑,“久违了,先生。”
“傻姑娘。”关峙抬指,抚上她颊。“怎么会瘦了?”
“先生也清减了。”
“路上不能比家里,行路人总是要瘦的。”
“……家?”她怔忡。如今,她哪來的家呢?
“忘了你还有一个家了么?”他的指落她眉间,抹平那小小蹙结儿。“既然走了这条路,就好好走罢,某因一时的困顿停步不前。但,也莫忘了,你身后还有一个家。”
没有,她没有!可是,在那双温润眼波的笼罩下,她一字也反驳不出。“先生……先生怎么会來到这里?”
“是啊,怎么会來到这里?”他泛笑。“鬼使神差,还遇到了隐岳。”
“先生想遇到的人,是她罢?”
“她?”他微怔,既然明白,一份想要叹息的心情纠起了心弦,扯出淡淡疼意。“月儿……”
“咳!”一声刻意为之的重咳,惊散了帐内氤氲迷氛。
樊隐岳望去。
立在帐门前的男人接到这一双盈盈泪眸时,心脏彷佛被一只重拳击中,两三步迈了过來,两只大掌握她肩头,将佳人扳到近前,“伤有那么重?重到让你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