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我倾城:王爷要休妃(716)
常妃要她转呈的画卷到底能否保住太子,还是未知。但即便有这画卷又如何,睿王便真能放下夺嫡的心思么,他本就是因恨他父皇才起心要夺位。
轿辇停歇下来,她轻叹了一声,掀了帘子,才发觉竟已到了殿门外。
这寝殿却不是她的菱阁。
些许陈旧破败,门庭有历经寒冬而未落的残花,轻漠微风下,摇曳恍如女子飘红的裙摆,自是妖媚了去。
丽妃抚了抚微皱了衣摆,微嘘一口气。
暖阳下,皇帝一身黄袍,静伫殿门。
莫存丰正吩咐宫人收拾寝殿,里里外外多了数十人,这破旧的寝殿也终于多了一点人气。
也不过十余年未曾入住,往日精致的寝殿竟已成了这般落魄的模样。常妃是他最宠爱的妃子,寝殿虽不奢华也不简陋,如今一看,却似她从不曾被他宠过一般。
她的心微微一疼,那个如花的女子。
若不曾相遇,是不是就不会爱上?若不曾爱上,是不是就不会心伤,亦不会丢了命?阖这相遇是缘,相爱是缘,怨起来便只能算是缘浅了。
常妃固然是个执着的女子,这样残缺的爱,她依旧顽守。
丽妃苦苦一笑,她又何尝不是,既知他已不爱,还是日日思念。那思念的滋味又何尝好受,如菟丝子般将心绕了,长出了茧子。厚了,竟真的不觉得疼了。
不谢,她亦是这样么。疼过了便习惯了,习惯了也就没什么了。
突然想起入宫那年,在御花园遥遥那一瞥,翩若惊鸿。槐花树下,她无措抿唇,看着他走近,将散落她发顶的花瓣拂去。
她也不过是不逾二十的妙龄女子,深阁圈养,何曾见过这样如玉的男子,更何况那人是她的夫,是这天底下最尊贵的人。
他动没动情,她是不知,便姑且相信是有过吧。她却是真动了心,懵懂年岁,爱上一个人,多么美好。若那人能爱她便好,若不能,真是件麻烦的事儿。
也不知打扫收拾的宫人怎么惹着皇帝了,待丽妃回神的时候,莫存丰已将触怒了皇帝的宫人带走了。
丽妃强打起精神,语态柔软,说:“睿王自个儿有府邸,恐怕也不尽会来这寝殿,皇上……”她正想说不必太当真,皇帝却已冷冷的撇了她一眼,分明是责备。
丽妃心一颤,想,此番她是多事了,这常妃的寝殿,收拾便收拾了,她实不该多说什么。再说那睿王是不是要住了来,她也是管不住的。
再一抬眸,皇帝已挨近了门栏,正细细的看着门楣上的雕花,神色却好,唇角微扬,竟似遇上了喜事。
多少年不曾见过这样的笑,微微一笑,足以倾城。
数年前,太后在寿宴上说,不谢那孩子去了以后,哀家就不曾见皇儿笑了。
其实不然,皇帝是经常笑的,只是扯着面皮,带不动眼眸。他到底是眷着常妃的罢,甚至……甚至超了宫外的那人。
“年华搁置,只有花还是这样娇艳。”皇帝已信手抚上这门栏上的雕花,指尖下那冷寂的花纹却仿佛鲜活了,愈发娇艳起来。
大凡宫殿的门栏上总是雕些吉祥的纹样,甚少有雕花的,即便有也是如牡丹那样富贵的花样。
常妃偏不爱,道,不雕便罢,若雕便是秋海棠了。他自是不知为何,却也许了她,她甚少与他央什么,只一回也叫他愉悦了。
为何非要是秋海棠,闲时他也问过,但常妃每每笑笑便了,眼眸中总含着些淡淡的哀,那哀却慢慢渗入他的骨髓。
到后来,他终于懂得,她已离了世。
人与人,原来不会永远等在原地,你若退了,那人便也退了,待到你要进,却已错过了时机。
生不逢时是愁,悔不当初是恨。
尘烟流年---9
有次与朝中大学士饮酒,大学士到底是文人,多愁善感,酒后吟诗:憔悴幽花剧可怜,斜阳院落晚秋天。
他听出了愁,便笑道,大学士莫不是想起远在家乡的妻儿了。
大学士一张脸红透,却耿直地说,臣妻在庭院遍种秋海棠,每每书信便附上一瓣以诉思念之情。
他自此才懂那秋海棠的寓意。
酒宴散去,他将那大学士留下,吩咐他将妻儿接来朝歌,合家团圆,共享天伦。这是他第一次体恤朝臣,大学士感恩戴德,大呼龙恩浩荡。
他笑笑,弃了龙辇,就着月色走在小石子路上,不知不觉竟到了常妃的寝殿。
常妃离世后,寝殿被封,他也说不清缘由。宫中不乏逝去的妃子,住过的寝殿也都封给了后头进来的主子。只有这一殿,再无人入主,依稀掩着一些缘故。想起那日血染深殿,他便自嘲的想,这地儿恐是不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