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然江山(102)
卫免瞥见她向上勾扬的唇角,沉声道:“这么做,你们倒是快意了,可曾想过宫中的容妃娘娘和二皇子?”
“魏昭容有一句话说得没有错,大燕皇朝还从来没有出现废后重掌凤印的先例,二姐和二皇子最好的前景,是皇子成人后远赴藩地,偏安一隅,那还须是魏家势没,慎家宽容。”
卫免眉心一跳。
她莞尔:“卫大人是太后的义子,对慎家的作派很是熟知罢?”
卫免锁了锁两道卧蚕眉,道:“薄王妃和属下交浅言深了……”蓦地旋身,“谁?”
长巷的阴影里,明亲王屹立如山。
薄光侧眸乜去,与两道来自地狱的幽密视线交逢。她眉梢动了动,两只酒窝儿不请自来:“来而不声,不符明亲王爷一贯的风格呢。”
这个笑容,无疑是个挑衅。胥允执淡道:“薄光,除了摧毁本王的兄弟,你还想做什么?”
“如果能把王爷一并摧毁,当然是最好的。无奈得是天下间惟有德亲王那般痴情的人方可毁于情爱,王爷心硬如铁,薄情寡义,薄光力有弗逮。”
“然后呢?你准备怎么收场?”
“既然做不到,当然是认赌服输,薄光将向太后上书,自贬为平民,自逐出明亲王府,与王爷从此恩怨两消,老死不相往来。”
他唇线讥扬:“你以为事事皆能随你所愿?”
“肯定不能,五年前我救不了爹爹……”
“少提你的爹爹!你将前尘旧事时时挂在嘴边,以此要挟本王一次次纵容你,你以为你那死去的爹爹可以阴魂不散到几时?德亲王对你的姐姐百般疼爱,竟得她背叛,到底是谁心硬如铁薄情寡义?”
她叹了口气,举指依次阐明:“第一,我从不记得王爷纵容过我,连我求你放我兄长一次也是被生生拒绝,你甚至想令我亲眼看着自己的兄长惨死;第二,我家爹爹既然能走到一人之下万人之间的高位,那必是天上的星宿下凡,不是阴魂,而是神灵;第三,你那个戴了绿帽子的兄弟不管是疯了傻了,均是报应循环。”
“你——”他倏尔来到了跟前,“你说这样的话,真真是不可救药!”
她眸内峥嵘毕现,冷冷道:“你有什么资格站在我的面前,摆出这一副讨伐面孔?”
天下间谁敢对他这般说话?明亲王王者尊严丕占上风,一掌扬起,眼看就要掴下。
她兀自冷笑:“我在市井时候,曾受歹人欺负险些失身受rǔ,今日嫣然轩内王爷令我再度尝到了与那日一般无二的恐惧和屈rǔ。说到底,你与那些恃强凌弱猥琐卑劣的市井暴徒有什么不同?他们凭借得是与生俱来的属于男子的身躯气力,你依仗得无非是得天独厚的皇家权势!”
……
他踉跄身退,无边的悲凉拢头罩来,却无力挣脱,许久,道:“今日本王固然有不对之处,可是本王每一次的靠近和讨好,哪一次不是被你拒之千里?本王有几颗心供你践踏?光儿……本王娶你进府,作为王妃你随时可以过问本王的茶膳,随时可以使本王为你的爹爹偿命。”
她扬眉:“这么说,你容我以御医身份在皇帝与太后面前出没,却布置了监伺在侧的眼线,是因他们的命比你来得重要?”
“你想取本王这条命随时可以拿去,但本王的母后和兄弟不欠你!”他吼。
“标准的明亲王爷口吻呢。”她颔首,“对于我来说,令人死比令人生抑或来得更容易。可是,五年前当我尝试第一次杀人,把毒酒端给你的那刻,我便知杀人这世上最为黑暗最能毁灭己心的一件事,是而我绝不杀人。我需要保持父亲遗赐于我的清醒,保存母亲留传于我的良善。明亲王,你,你们是一定会付出代价,但未必是以死亡的形式。”
他俊眸丕张:“本王说过,你如何对待本王都可以,莫去打其他主意。”
“是么?”她莞尔一笑,“谁知道呢?”
“你在逼本王动手?”
“请。”
他指尖戾气蹿动,身躯疾掠。
“行了,明亲王,你什么时候还有了打女人这下三流的恶习!”有人闪身挡来,掌风凛冽直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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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晗派在薄光身边的两名千影卫高猛、程志,平日里不敢离内院太近,惟有在薄光出了嫣然轩后方悄然尾随。那时,正是眼瞅着情势不对,脑袋较为活泛的高猛立刻与同伴商议一人留守在此,一人知会司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