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98)
“……说好只能亲亲的……”我握住他的手,趁着得了空隙的机会拼命呼吸。
“……我没有答应。”他绿眸幽幽,唇再压来。
不行啦,热,小海要融化了,怎会这般热?
秋长风~~
嗯?我猝然一愣。
秋长风~~
秋长风~~
我没有听错,的确有这个声音!缥缥缈缈,由不知处而来。“公子……”
“嘘,别出声。”他眸内热意已消,拉整我的衣襟,“等一下,看到什么古怪东西,就闭上眼睛。”
古怪东西?
秋长风~~
这个声音就很古怪啊,就像……就像巫族索魂的咒决?!对,很像,却也不全是,这是……
秋长风,你祖父的灵魂正在唤你的归去,你还在留恋这庸碌的凡尘么?
这是……
秋长风,听从你心底的渴望,臣服于它罢,做它恭顺的臣子罢!
这是蛊术!与巫术同源而起又分流别支的蛊术!……蛊惑人的心,诱出人的魂,蛊术中的引魂蛊!
但是,要施蛊术!必须先在对方体内植入蛊虫方能凑效。这施者发如此蛊言,难道秋长风……
不会不会,若他是携蛊之人,莫说小海在他身边多年,就算甫近其身!也会有所察感。
“呀——”车外惊叫陡起!是秋水公子。
“公子,天色突转黑暗,必是巫人作乱,您小心!”费得多、费得满齐声大喝。
突转黑暗?没有啊,小海仍然看得见青天白日……那么,是障眼术了?
“安分呆在车内!看见任何东西也莫出声。”秋长风话罢,身形闪出车轿。
费得多拼声嘶喊:“公子小心,有团黑雾正向您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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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论巫术、蛊术,用得多有障眼之法。所谓花非花,雾非雾。让你看到的并非你真正看到的,你想到的也非你真正想到的,到头来!真正要你性命的,实则是你。
费得所说的黑雾,不是黑雾,一个瘦长枯干的披发老叟而已。他闭目口念蛊决,指点秋长风眉心,引魂而至。
他应该不是要取秋长风性命,否则,他指尖所向,该是秋长风的百会穴。百穴交汇之处,才是灵魂出窍之地。
只是,不管他所来为何,秋长风从来就不是一个可以引颈待戮的人。
“秋长风,你的祖父命你听从于你心底的渴望,你可听见了他在幽冥的呼唤?”
秋长风伫立如鹤!不动不摇。
“秋长风,将你的手伸出来,告诉我,它在哪里?那本可让大陇皇朝所有臣子俯首听命又忌惮不已的名册在哪里?交出来,把它交到你的主人手里……”
没有人可以对秋长风如是说话罢?所以,在这个老叟以为控制住了秋长风,探手去拂其衣襟之际,后者右手食、拇两指捏左手虎口,左手中指向天……
“退!”秋长风如斯一叱!
老叟目色瞬变,“雕虫小计,螳臂挡车!”遂左臂高举,五指大张,“生活在天地间最黑暗处的生灵啊,听从你们主人的召唤,让这世上自以为是的人们看到你们伟大的力量!让目光短浅的他们畏惧于你们的存在,来罢——”
我不确定。
我不确定,秋水公子看到了什么,以致娇呼连连,花容惨白。但如果连四公子中表情最为缺乏的倾天亦显惊色,说明他们看到的,必定几近恐怖。
老叟所谓的天地间最黑暗处,指得便是——每个人心底必有的阴暗之隅。
在我眼里,这群江湖上顶尖的人物,只是在和一片空白博斗。他们如临大敌的对象,只是存在于他们阴暗心隅的结,那是每人皆有的心魔。心魔经外祟引诱,会百般幻化,而呈现在每人眼前的,便是每人最畏惧的影像。
我也明白了!这老叟的蛊种是何物。不是有形的虫,而是每人心底无形的魔。以此蛊噬人,是一场意志的对抗,却是最强和最弱的对抗。
这老叟施蛊之术,已臻化境。
“秋长风,冥顽不灵并不能使你逃脱惩罚,你忘了在幽冥等待你的祖父,他是这世上最爱你之人,你要让他在无边的幽暗里享受那无边的孤冷么?”
引魂蛊与巫术摄魂法!前者以蛊以苗,后者以血为咒,但相同处,皆以所施对象灵魂最软弱的痛处着手,移其心,拂其志,取其魂。
这老叟一再提到秋长风的祖父,当是他确定,那便是秋长风的至薄至弱之点。
而结果亦给予了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