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216)
剧情急转直下,且对方身法委实快得不可思议,以致训练有素的大内侍卫们反应慢了须臾,直至皇上甩出案上银壶将其中一人剑锋打偏,再以袍袖与另一柄剑纠缠住时,侍卫门才如梦如醒。
“保护皇上!”
“保护太后!”
不尽侍卫从四周飞身凌现,将二刺客自皇帝跟前击离。
台上琴师、鼓师再次遽然扑落,目标仍是皇帝。
这一回,当然早有侍卫挡身在前,不容人再近左右。整府戏台也被速疾现身的强弩手团困围住,风雨不透。
长迤殿下的酒席盛宴中,发出惊喊哭叫,来自那些随夫进宫的如花贵眷口内。文臣武将避至远处者有之,起身护驾者有之,各有姿态,不一而举。
太后、皇帝等一干贵人则在侍卫层层护佑下,移身殿内。此时再观这对母子神色,反没了初闻“鸿门宴”时的一丝愕异,面色平稳如初,仿若殿前的打斗不过是另一场热闹剧目。
“太后,您还是离开罢,以免惊驾。”一直与太后比肩而坐的秋夫人忧声道。
太后拍拍她的手背,哂道:“雁儿别担心,就当这些一出替咱们庆寿的猴戏,慢慢看。”
“刀剑无眼,小心为上……”
“不成气的猴子们能玩出什么花样儿呢?咱们这里,可有猴王呢。”太后笑指以身挡在她前的秋皓然,“也难得今年有不同以往的动静,咱们就好好看一场。”
秋夫人还待劝离,立身其母之侧的秋长风出声宽慰,“娘,太后大风大浪见过无以计数,如斯跳梁小丑实在不足为虑。您也学太后放宽心胸,赏心且悦目罢。”
“还是长风最知哀家心思……”
其时,我身在这些人之后,绮在一根盘龙踞凤的柱上,怎么想,都觉着这幕情景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诡异。
“皇家的戏码向来耐人寻味,算你有眼福。”与我同在的,还有那位福仁假公公。
“什么……意思?”眼前事已经够乱了,这怪女人还高深莫侧的助什么兴?
“慢慢看罢。”
她要我慢慢看,但事态发展却丝毫不慢。同她不过说了两句话的工夫,那厢已有了结果,十几名刺客有死有伤,死者横尸殿下,伤者被伏于天子脚下,人人脸上油彩未除,还是戏中模样。
另一边,还有一些行头披挂在身者被押跪一地,惟一一位本色面目者居前伏地哭诉不止:“太后饶命,皇上明察啊,糙民实在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来的,糙民等人是实实在在靠唱戏吃饭的本分人,和这些歹人一点干系都没有,请太后、皇上明察,明察啊……”
“你是这戏班子的班头?”一干贵人皆回归座位,昭景帝端踞中央,俯高临下地问。
“是是是,糙民是顺喜班的班头,在皇城外唱了二十几年了,这一点,王公公足以证明!”
王长瑞吓嗵跪地,体似筛糠,“太后,皇上,老奴的确认得顺喜班,若不是知根知底,也不敢叫来在太后的寿辰唱戏……”
“你既然知根知底,那些人又是怎么回事?”
“这一次,为了让太后看得高兴,老奴一共物色了三个戏班,个个都是京城的老字号,那些人,那些人……老奴也不知道是如何蒙混过来的,老奴该死,老奴该死!”
“先拉到一边去等候发落。”昭景帝目注幸存刺客,“尔等若从实召来,念今日乃太后寿辰,联可赏尔等一个全尸好死。”
几刺客均垂首寂然,无声无应。
“不说话,就是执意违逆到底罢?”皇帝龙眉一挑,“刑部。”
“微臣在。”百官中有人出列。
“连夜加审,明日日出前朕要一个水落石出。”
“是。”
刑部尚书回身命:“将一干逆众押往刑部大牢……”
那位大人话还在说,处在两名侍卫困押下的一刺客忽挣脱奋起,双手成爪,向皇帝胸际扣来。当空中,左右侍卫中各出两道健影,四剑齐没入那位负死顽抗者体内。
昭景帝淡道:“少了一个活口,你们出手重了。”
四侍卫称罪,将已是死口的刺客踢出。随着尸身砰声落地,一物也自其身上滚落。
不待主子发话,立马就有处事机警的侍卫以巾帕裹手将其捡起。
“是……什么?”太后鳖眉问。
“似是一道腰牌,但比寻常腰牌要小。”侍卫将物什翻面,陡尔脸色起变,“这……太后,皇上,请过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