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113)
婆婆话甫落,才吃完一大海碗ròu丝面正心满意足的小海戒备全开,“回去做什么?”
“小川昨夜咳了一夜,今儿一早饭都没吃,婵玉那孩子哪会照顾人呢。婆婆看一眼去。”
“……哼,小臭冰!”
“行了,别撒娇了,若无大碍,婆婆看一眼就回来。你又不是不知道……”冯婆婆压声,“咱们这些人!请不得大夫。”
我噘嘴,“那婆婆说好喽!只看一眼,多一眼都不成。”
“行了!”冯婆婆笑刮我鼻尖,“你们两个,还真是一对宝!”
“才不是!”谁要和小臭冰扮亲近!
不过,我也听到了小臭冰的咳声,不止是昨夜,已有一些日子了罢口总以为,既是云氏人,总有一些自我疗愈的基本能力,便不曾狂心。何况,那块臭冰的身子一向不算壮实,咳两声就当通气提神了。但,经婆婆一说,小海怎也有些忐忑起来?
“小老板,来五个香蓉包!”
铺前一声吆喝,小老板我起身热情张落,暂把一些事放到脑后。
我喜欢当下的平淡生活。
此下的小海!如同这世上每一个睁眼便为生计奔忙的人,劳身劳力,动嘴动腿!晚间下工,沐去一身疲惫,无梦一夜好睡,喜欢。
我也喜欢这个僻静小镇。
当时落脚在此,为的就是此地民风尚算淳朴,不欺生,不排外,不必提防闲人上门勒索钱财。营生所得,虽永远不能让人大富大贵,但足够糊口养家。喜欢,真的喜欢。但我也明白,这份安静悠怡的时光,是向上天借来的奢侈。
有从,不去记想,便不代表不会出现。
有些事,创意忽略便不代表不会发生。
也正是因明知短暂,小海更觉珍惜。至少,直到那一天到来前,我要自己每一日过得都是满心欢喜。
哼着不成调的小曲,迈着轻快的步子,迎着要落西山的日头,听着褡裢里一日盈余的铜声叮当,小海回家也。
在如此山好水好心情好的当口,听见那些极不协调的声响时,我该听而不闻,或是掩耳疾走的。
偏偏,它们就发生在每日必经的那条林间路上。
隐在村后的小海!望着林内那一群打得昏天黑地的……大侠还是剑客都好,只盼着他们能在两刻钟内结束。须知另一条远路,至少要花上半个时辰不止呢。小海素来最不喜舍近求远,更不想冯婆婆的好菜好汤悉被小臭冰和小婵玉抢得光光。
“艳儿,还是如此倔强么?”
此声扬出,小海注意到,在林叶交密的阴影之内,尚立着一位负手旁观者。那姿态,那语腔……
并不熟稔,但必曾相识。
“艳儿,你还真是不乖呢。我要生气了。”
艳儿?女的喔?我细细注目那一片仍是热闹的战圈,这才发现,这场仗竟是以多攻寡,而且,是以男攻女。被多人围在央心攻击者,是一个面带薄纱的女子。娇小一人时打十几高大男子!双刀翻飞,式快气利,虽有败势,但毫无颓迹!端的是顽强呢。“唉,艳儿!你总是让本侯如此为难。”
随着这一声毫无诚意的喟语,处在阴影中的人身势凌空,不偏不倚,踢中那女子胸际。而被踢者,则如小海试制失败被师傅怒甩进废物篓的烂甜糕,卟声坠地。女子面纱飘落,现出了艳丽却苍白的面颜……管艳?!
我把惊呼之声吞在嗓里,盯着将人踢落后又悠然行近的那人,没了枝叶遮狒,面目一览无余——秋远鹤!襄阳侯。
难怪会感相识。
对这个人,虽仅是几面的接触,但其有笑音无笑貌、有笑容无笑神的的冰冷,让人不记住也难。
“艳儿。”秋远鹤立身在俯地未起的管艳之前,“本侯出脚太重,伤了你了?”
废话,换你被踢一脚试试。
“艳儿,你不是想让我扶你起来罢?多大的人了,还在撒娇?”
哦唷~~。忍不住,我打个寒颤。同样的话,婆婆曾对小海说过无数次,每一次都是温馨又甜蜜。但换个情境,竟是教人毛骨悚然呢。
管艳几回挣扎欲起,皆在咬唇闷哼中不支俯地。
“啧啧,艳儿,都怪你,如果不是你太不乖,本侯怎会舍得伤你?好罢,本侯就扶你,谁让你是我最疼的艳儿呢。”秋远鹤探臂握她双肩,将其架起。“艳儿乖,要听话,听话,才是本侯最疼的艳儿。”
嘴上说得轻怜蜜哄,眼内却幽若寒潭,这些话,怕是他自己都不信。
高人呐,我暗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