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妻(200)
天熙帝倏怔。恍惚中,这话曾有耳闻——
你不该动本王的王妃,你着实不该有这样的念头……
是……暖玉斋?!暖玉斋那个宛若地狱的夜里,他临去时,撇下的就是如此一句……
“洌儿,你想走你二皇兄的路么?他大逆不道,不忠不孝,枉顾臣纲子伦,你也想步他后尘么?这等遗臭万年的不齿之事,你做了,就不怕令你母妃蒙羞?就不怕在九泉之下……”
“父皇,请您莫提母妃。”傅津美眸谑意冷冷,“您不知么?您委实不配提起母妃。”
龙颜一变再变:“放肆!”
“父皇恕罪。但儿臣所讲,字字属实呢。”
太子陡觉自己先前判断误区所在。五皇子的确不似二皇子,会做那等引狼入室的蠢事,因他不需如此,他自己便就是一匹恶狼!“附马项漠,你人马何在?”
“禀万岁、太子,即在殿外。”
“传令护驾!”
“遵旨。”项漠指间拈无刃响镖点出殿外,长鸣方起须臾,已有数十兵丁持刀涌入。
天熙帝高抬龙声:“附马项漠,正良将军贺杰!”
“微臣在!”
“将孝亲王、广仁王拿下!所有顽抗者,均杀无赦!”
“……遵命!”
两位忠正贤臣,衔命出手。文气浩然的御书房,陡成戾气战场!
“父皇,这样,妥当么?”太子护在天子之前,问。
天熙帝凝声:“此乃攻其不备,否则纵虎归山,二皇子之事必当重演!”
“此地交由儿臣,请您避至后殿……”
“哼。”天子傲岸冷笑,“朕会怕他们么?朕当年也曾亲上战场,斩敌无数。他们这些伎俩,朕尚不在眼内!”
“孝亲王,你纵不惧千古骂名,也不怕连累家小么?”项漠攻伐之际,苦口相劝,“您如此,非但护不住她,反陷她于媚国祸水之列!”
傅洌凤眸暗鸷浮起,淡声道:“你差点害死我的孩子。”
指影重叠,直达胸际。他全力摆掌迎上,陡觉巨力如山,脚下踉跄后踬,喉口一咸,一管血泄出唇外。
“将军!”有两副将见此,救主心切,挥刀增缓。但刀确是劈下,刀下人却不见,两人只感腕上多了个冰冷套束,下一刻,这两臂已不再属两人……
“啊——!”两副将的凄厉惨哮,震彻全场。
而包括天熙帝、太子在内的旁观者,寂然无声。
“还了。”孝亲王将两只与主体剥离的臂膀掷到两人怀内,取帕拭手。
饶是见惯血腥的天熙帝,这时际,亦仿若见残虐阎罗……
……我们三兄弟,不,是您所有儿子中,最可怕的,并不是五哥……
他终知:委实不是,委实不是,委实不是啊!
“三哥,以你之见,这位正良将军小弟该如何施手?”缠斗中,这个天家恶魔悠然问道。
傅洌细眸稍移,“天牢。”
所以,三哥不是恶魔。阎罗虽残冷,却只取该取命之人;只有恶魔,权恁个人好恶行事。唉,早知如此不能尽兴,少问这一句可好?正良将军,恭喜了。
五皇子一念至此,翻手一扳,“嚓”一声,贺杰腕骨碎裂。
端的是将门虎子,虽疼白了脸色,却吭亦未吭。
“有血性!”傅津点了其穴,笑吟吟道,“冲着这点,本王对自己的手下留情,也便不感那么委曲了。”
“父皇,您如何呢?”
第三十章另有洞天
三日。
生在上京城,长在上京城的百姓由来懂得分寸。当官家发了不得外出否则生死由命的布诰之后,便极少有人闲步街头视死如归。
但这并不妨碍各位好事者在自家门fèng内探看门外之究竟。
有人说,那三日里,街上极静,一只耗子都看不见。
有人说,那三日里,街上极静,一片叶子都找不出。
但有人说,那三日,是天昱皇朝评定天下以来,最……,最血腥的三日。以致今后的三十日里,弥散在空气里的,仍是挥之难去的血锈气息。
但,这三日,胤熙十九年夏时的这三日,到底发生了什么,有人见,有人闻,却无人说。纵是史册,亦以聊聊几字一笔带过……
“……戊子年,五月廿三至五日,大凶之日,出门不宜,故,全城禁足……”
上京城百姓只知,三日后,当他们不必再因禁足令而困守家门时,天已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