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奇(7)
冷血闭了闭眼,不顾她挣打,强自将她扶起,“我带你去。”
素珍一怔,过去?他们回到淮县了吗?这里已非他们先前所住的客栈——
外面天色尚早,光亮初开。
这里并不是淮县。
一路所见百姓商铺众多……较淮县繁华热闹许多,必是高一级的州府。
她问冷血这是哪里。
冷血说,你已睡了五天,这里是琼荣郡。
她的心不断往下沉,没有再问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不想再问。
到得市集,冷血停下脚步。
这里必定发生了什么事,人们竟撤下买卖,向城门方向涌去。她看向冷血,冷血却缓缓别开脸,轻声道:“珍儿,你想知道的在那边,你去看看,看看吧……”
此时已然入冬,风寒刺骨,在耳边鼓鼓的响,今天天气并不好,天空一派阴暗霾恻,一场更刻骨的寒冷仿佛随时而至。
她猛然甩开冷血的手,没入人海里。
彼处,数十层百姓,桓桓叠叠,声音密密麻麻。
“你说新皇登基,可有好事布施?”
“谁知道,听说这位爷喜怒不形于色,但当太子时的政绩却大是不凡。”
“你们怎敢当众讨论这等事情?”
几个书生模样的男子从她身边走过,本兴高而议,又一时噤声,素珍只听得有人压低声音问,“那淮县之事却是怎么说?”
淮县?
她微微一震,心急如焚,几次发狠,却始终无法挤进人墙。
腰间一紧,熟悉的气息遽然而至,只听得阵阵惊呼从人群中而来,抱着她的人已施展轻功越过人群,将她放到最前面。
素珍终于知道人们在看什么。
城门前张贴着两张皇榜。
其中一张写了不少辞话,总结起来正是:王薨,新君登基。
而另一张,写的却是:查浔阳郡淮县冯少卿为晋王旧党,本家四口均已伏诛。淮县城门曝尸三日,以儆效尤。凡作乱者,一经查出,当以此十百倍严惩,祸及九族。
晋王,即皇帝……不,先帝兄长,多年前曾发动叛乱,已被先帝赐死。
而冯少卿,正是她爹爹的名讳。
☆、008要到上京去
素珍忘了自己是怎样从人群里走出来的,只记得当时自己和冷血的对话。
她问他,“我爹爹只安排了我逃出来?其他尸体不假?”
冷血涩声回道:“老狐狸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向监杀的人讨下两条性命。他说过,他是必定死无疑了。”
“为什么不是娘.和哥哥,爹爹最爱娘,哥哥是冯家长子嫡脉……”
“夫人说,她自是要陪你爹爹的,红绡愿替你,你哥哥不愿让我替他,说监杀的人只怕不肯放过冯家两个子女,他和你一起逃走,只会增加你危险。珍儿,他们都最爱你,你是他们最先考虑的人,所以,你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
爹娘和大哥都死了,红绡替她而死,素珍脑里混混沌沌的回转着冷血的话,再寻回意识,人已被冷血带回客栈。
她拔出冷血腰上宝剑,冷冷指向他。
“珍儿……”仿佛看不见那明晃晃的剑尖,冷血一步一步向她走来,眉目坚定的可恨之极。
“不准你唤我名字!”她憎恨的盯着他,低吼道:“我明明可以赶回去,是你,是你……滚!否则,我杀了你!”
“你们冯家还欠我多年工钱,我不走。”
冷血眼睛也红了,声音却犹自平静,一字一字如平日冰冷却宛如誓言铿锵。
她一言不发往怀里摸去,却见冷血从腰间摘下一件什么东西,缓缓举起。
那是她的钱袋!
他一声哑笑,缓缓道:“你现在身无分文,要么,你杀了我,否则,我永远跟着你。”
她心中气苦,一咬牙,反手一剑刺去,抵在他颈上,他竟仍是一动不动,甚至颤也不颤一下,只深深看着她。
素珍苦笑,再痛再怒,却果真能下的去这个手?将他赶走,有多少成心思是不想他送命,她这个真小姐尚未服法,一经查出,便是杀身之罪,他又岂能得免?
只是,方才还能凭恨意支掌,此刻,她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摔到地上。
临别前,所有人的音容笑貌仿佛犹在耳边,冯美人,你们要花多大力气才能将一场死别演绎得像台上戏曲。
仿佛,幕一落,他们又能谈笑嬉闹。
仿佛,他们从未离去。
冷血说的对,他们冯家果没有一人正常,便连她的丫头红绡。她是小孤女,她家不过养她十多年光景,她不过和她玩耍十多年,她却情愿替她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