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手遮香(52)
美男轻描淡写地道:“那你就先给他把肠子收回去,再fèng了针,汤药一事我自会处理。”
安怡迟疑地看着伤者肚腹上花花绿绿的那一堆,表面上还很镇定,实际上两腿已经开始打颤,她入门能有多久?再是所谓的天才,也不过是能下一些简单的针和看一些简单的病,至于外伤,平时吴菁看得并不多,她学习的机会当然也不多,全是得益于一本藏在书房角落里、已经落满了灰的手写小册子。且不说这个,就单论动手,她真有些下不得手。
又是娃娃脸说了话:“看她这样子只怕也没经过这样大的事,不如……”
美男抚抚袍袖,在屋里唯一一把椅子上坐下来,架起两条长腿,冷淡地道:“她不行,就叫她师父来弄!”
!安怡顿时满头大汗,她这么辛苦地受煎熬那是为了什么?不就是想着别被人一锅端了么,这下倒好,还是逃不脱这个命运?她一咬牙,抢上前去立在美男面前朗声道:“谁说我不行?我当然行,只是我要烈酒净手,还要许多的药,你们有吗?”
娃娃脸低声道:“小姑娘,你年纪小,不要乱夸海口。”又转身同美男低声说了几句什么,美男鄙夷地冷笑:“在你眼里,我就是这么个玩意儿?只会干偷鸡摸狗见不得人的事?不然就是心狠手辣的活死人?”
娃娃脸十分羞窘,沉默片刻,低声道:“那您又何必惊动这么多人……她撞上已是迫不得已……”
美男不容置疑:“我自有分寸,去把人叫起来。”
“别,我会,我都能做!”安怡大急,抢上前去扯住娃娃脸的袖子,低声哀求:“哥哥,求您不要叫我师父。”
娃娃脸轻而易举地将她的手掰开,给了她一个笑脸:“别怕。我们不是坏人。”
哪个坏人会承认自己是坏人?即便不是坏人,肯定也是做了不想给人知道的事情,那也得灭口啊。安怡觉着娃娃脸的笑容里透着一股子心虚,索性转头去求冷脸美人:“这位公子,我真的能治伤……”
“就凭你下错了针又拔出来重新刺?就凭你白嘴白脸,几次忍住才没吐?你是蠢货不假,我却没蠢到能让你随便拿我手下之人练手脚。所以你师父全是你学艺不精拖累的。”美男的声音十分清越,仿若清泉美玉相击之声,闻之悦耳悦心,表情却十分欠揍,整一个目中无人。
安怡这才知道之前她的所有动作都落在了别人眼里,心知糊弄不得,便破罐子破摔,收了哀求之态,朗声道:“我下错了针又如何?最终我是做到了止血止痛。我白嘴白脸也不奇怪,谁日常能见到这么重的伤?我不是也没吐出来?给我针线时间,我照样能做!”她看了眼美男,见他并没有因为她一连串的反问而生气,胆子便又大了几分:“我是运气不好,刚好撞上这么件事儿,我师父他们却不该被拖累。”
美男终于肯撩起眼皮正视她了:“你师父和师兄平日待你极好?”
安怡满脸真切之情:“当然啊,师父和师兄是我的救命恩人,没有他们,我早就死啦,平日又对我多有照顾,我帮不了他们也就算了,怎能再拖累他们?”
她这话说得真心实意,美男却半点都不感动,只不置可否地点点头,转头照旧吩咐娃娃脸:“快去!”
娃娃脸向安怡表示无奈,快速退出去喊人。安怡无力阻止,也不敢大声喊叫,只能深深诅咒这冷脸不会笑、心和衣服一样黑的男人将来遇上和她一样的事儿最得意时突然自云端跌落,再死不瞑目最好了。正骂得痛快时,美男一双黑幽幽的眼睛朝她扫了过来,讥讽道:“不自量力。”
安怡道:“什么不自量力?”
“你再敢骂我一句,我便敲掉你一颗牙齿。”美男瞪了眼奉茶上来的手下,斥道:“伤了这么多人,你们认为我能吃得下?”
不是杀他们灭口么?安怡眨眨眼:“只是敲牙齿么?”
“不然你以为呢?”美男再次用看小虫子的轻蔑目光扫了她一眼,不屑地转过头去。
只要不用死就好,安怡朝他粲然一笑,露出一排八颗珍珠般白净整齐的牙齿,觉着这人的心其实也没他的衣服那么黑,不怪能为着马车压了个包袱就随手扔五两银子息事宁人。
美男却似是觉着她这笑容太过刺眼一样的,撇开眼讥讽手下:“都傻了吧?还要我逐个招呼你们治伤?”
于是一群男人在安怡面前默默排起了队,又有人去询问安怡都需要些什么。安怡安排完毕,却又听美男在一旁淡淡地道:“错一针就砍一个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