秾李夭桃(89)
吕丰看着笑容干净明朗如同清水里的白莲花一般的李小幺,心里涌起股怪异的感觉,她好象不是在说要人命的事,倒象是在跟他谈春花秋月、诗词歌赋。
第二天午后,吕丰换了身褐色薄棉衣裤,穿了件褐色厚棉布面狼皮斗篷,背了干粮水壶,打扮的象个出远门的书生,将弓箭裹在行李里,背着出了北门,悄悄隐进了早就看好的一处密林中。
李小幺看着他出了门,和李宗贵两人将院子里仔仔细细收拾干净,李宗贵推着李小幺,出南门回去笔架山了。
吕丰在林子里守了一天一夜,直到第二天申正,远处的军营里还是没有半点动静,吕丰隐在块山石后,小心的跺着脚取着暖,再守一会儿,到城门关之前,若再守不到,他就得先进城去了,他带的干粮和水已经没有了。
吕丰轻轻哈了口气,那团气在面前凝成团白雾,转瞬间又消散开,吕丰看着白雾消失,又哈了一口,自己和自己乐了一会作,眯起眼睛远望着西边红红的落日,太阳已经要落山了,今天估计守不到了,正失望间,北边军营处,远远的一队人马现出来。吕丰大喜过望,精气神骤然聚拢,几步跃上旁边早就看好的那棵巨大古树,贴在树杈间,凝神瞭望,果然是钦差!
吕丰慢慢呼了口气,闭着眼睛深吸深呼了几口气,平静了心绪,慢慢取下铁胎弓,抽出支从军需里偷来的箭,搭在弓上,静静的等着那队人马靠近,再靠近。
钦差吴大人裹着紫貂斗篷,坐在马上随着马步前后摇晃着,吕丰眼睛眯成一条fèng,紧盯着他喉结下一寸处,慢慢拉满弓弦,沉重的雕翎箭呼啸而出,分毫不差的穿过吴钦差喉结下面,带着他往马后飞去。队伍里一片静寂,仿佛被施了定身法,将所有的人定成了一幅画,只有吴大人蓬开艳丽的血花,独自飞舞而下。
吕丰射出箭,他的箭他心里有数,不用看,箭离弓弦,吕丰借着箭势,双脚用力蹬开树枝,往后飞速跃离,在林中,向着南边疾奔而去。队伍里,几个高手最先反应过来,从马背上纵身跃起,箭一般往林中射去。
郑城北门几十年来头一次没能按时关上,从北营到郑城,火把连成了片,再往东南西北扩散蔓延去,星星点点的火把如繁星落下,整个郑城和北营乱成一团,吴大人,被人一箭射死了!李小幺和魏水生、李宗贵站在笔架北山山顶,看着远处那繁星闪动的繁华,知道吕丰得手了,至于吴钦差是死是活,只能等着明天递过来的信儿了。
紫藤居的柴,由孙七弟和张大壮每天挑着送去,笔架山和郑城的消息,一天一趟,传递的很及时。
吴钦差死了,一箭毙命,护卫们护着他的尸首急奔进了郑城,他们信不过袁大帅,何况那箭,是北坊刚送进袁大帅军营的。
袁大帅倒极慡气,一幅事无不可对人言的作派,一应事宜只听吴钦差带来的幕僚安排,只遣人送了五百两黄金过来,说是先买副棺材给吴大人暂用。
隔天,严大人和吴钦差的护卫幕僚们还在不停的到处飞鸽传书,写折子禀报,装殓吴大人,袁大帅却高调宣布,他已查出了刺杀吴大人的凶手,原来竟然是梁国的刺客!吴大人这是为国事献了身哪,不光查出了实情,袁大人还捉到了刺客的同党,梁国的卑鄙行为令袁大帅激愤无比,可恶那梁国,竟以如此这般的小人手段,刺杀我朝廷重臣、国之栋梁,是可忍孰不可忍!愤怒的袁大人将刺客同党交给严大人审问,自己袖扎孝布,带着满营人马,轰轰烈烈的拔营而起,号称要杀入梁国、灭了梁国,为吴大人报仇!
严大人连急带吓,几乎一夜白了头,本来就不大精明,这回几乎半傻了,府衙里一边放着吴大人的尸首,一边押着袁大帅送过来的刺客同党,那边不敢动,这边自然也不敢审?吴钦差的几个幕僚商量了一夜,又是一通飞鸽传书,又是一通写折子,府衙里,严大人如今只顾着痛哭不已的给吴大人守灵,守灵这活最好干,至少不会出错,幕僚们则忙着各抒已见、争论不休,各自抒发着自己的万全大计,至于这买棺材、换衣、含饭、装殓此类小事,哪里顾得上,只好麻烦宋师爷了,就这样,满郑城最忙的,就是宋师爷了,几乎没有合眼的功夫,憔悴的眼里全是血丝,片刻不闲的忙着吴大人停灵、将刺客同党交给护卫不放心,衙役看着更不放心,正乱成一团间,袁大帅竟然又捉到了刺客,一路呼啸着遣人押进了郑城,大街小巷游了一圈,几乎是当着满城人的面,将个半死不活的刺客甩给了严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