秾李夭桃(505)
李小幺笑盈盈的转回船舱,见苏子诚端坐在摇椅上,面色阴冷,微微眯着眼睛盯着船舱口吕丰的身影,李小幺胸口重重的跳了几下,心一路往下沉落,刘秀云和吕丰净了手,进船舱落了座,吕丰得意洋洋,接过茶一口喝了,苏子诚面无表情的盯着他,眼里冷冷的都是寒意,李小幺下意识的打了个寒噤,慢慢扶着摇椅扶手坐下,缓缓往后靠下去,慢慢晃着,心思转的飞快。
吕丰长呼了口气,往后仰倒在摇椅上,指着窗户划着手:“把窗户都推开,全推开,要看景,这关着窗户看什么景?”小厮一齐上前打开两面窗户,湖风带着水的腥味一下子吹进来,李小幺深吸了口气,突然皱着鼻子又吸了一口,看着吕丰笑问道:“你闻闻,这风里有股子什么味儿?”吕丰直起半个身子,仔细闻了闻,皱着眉头问道:“什么味儿?就水腥味。”
“有股子香粉味儿,这湖上是不是有很多花船?”李小幺笑盈盈的问道,
“噢!”吕丰长长的‘噢’了一声,摊开手脚又倒回摇椅笑道:“我当你闻到什么味儿了呢!这湖上哪有花船?也不能说没有,不过那个不能叫花船,都是些流莺,难看得很!连个相貌稍稍周正、能看一眼的都没有。”
“你都看过了?怎么会?上次我就看到过一个,在一只大船船头上跳舞,绝对是色艺双绝!”李小幺不服气的说道,吕丰又是长长的‘噢’了一声,笑着解释道:“那个啊,那肯定是城里青板桥东边院里的小姐,哪是这里的?!那些文人名士,还有那些有钱的商贾,要到这里游玩,都是从城里带小姐女伎们过来助兴。”
“听说这扬州最好的女伎都住在青板桥东边?”李小幺接着问道,苏子诚眉头微微蹙了蹙,脸上露出片厌恶来,吕丰抖开折扇晃着笑道:“看怎么说了,青板桥东边的女伎都是家传,识书达礼,各擅一艺,若论相貌,桥西边倒略胜一筹。”
“那这扬州城的头牌是哪个?我怎么没听说过。”李小幺接着问道,刘秀云莫名其妙的来回看着两人,不明白两人怎么突然说到这小姐女伎上去了,吕丰扑着折扇答道:“这个还真没有定论,那些文人们觉得绿莲最好,能诗擅画,琴弹的也好,才女么,我倒觉得映月比绿莲有味道,一个小姐,长的好,会侍候人最要紧。”
“那这两个,你都会过了?”李小幺眯眯笑着问道,苏子诚眉头一点点挑起,若有所悟的看看李小幺,又看看吕丰,刘秀云憨憨的脸上带着笑,目光却紧盯着吕丰,吕丰挥着折扇打着呵呵,开始往别处岔话题:“会不会的……说起这个,我想来个笑话儿,几天前,桥西边闹了场事,一个楞书生,迷上了摘月楼的……也不知道叫什么,一个女伎,把女伎的话当了真,竟回家休了发妻,变卖家产要来给那女伎赎身带回去,你说说,笑话不是!”
苏子诚眯着眼睛看着吕丰,又仔细打量着李小幺,身体舒缓下来,往后靠到摇椅上,安稳的凝神听两人说话,李小幺晃着摇椅撇了撇嘴道:“这怎么能算笑话?年年在青板桥两岸散尽家财的人还少了?只不过你家家底实在太厚,家里又拘得紧,要不然,就你那志向,立志要会遍天下头牌的,今天一个头牌,明天一个花魁,这头牌跟那花儿一样,一岔接一岔的冒头盛开,这会起来哪有个头?还不一样会的倾家荡产!”
“怎么会!我不是跟你说过吗,就是些玩意儿,有银子玩玩,没银子自然就撒手了,就跟那猫狗一样,你看看,哪有人当真的?除了那个楞书生,你别把这个放心上,男人都这样,我又不是那样的傻子!”吕丰半直起身子,认真的劝着李小幺,苏子诚手里的折扇一下子停住了,嘴角透着丝笑,看着吕丰慢吞吞的问道:“听你这话,小幺劝过你别荡尽家财?你竟没听进去!”
“不是!”吕丰一口堵回道:“这点小钱也算钱?小五说……小五脾气大,她说她要是嫁了人,她怎么守妇道,她那夫君也得一样守着,这不是笑话么?不让纳妾就算极厉害妇人了,象我姐,不过象小五这么厉害的,还真是天下头一份!”吕丰冲李小幺竖了竖拇指,李小幺往后仰到摇椅上,带着笑,悠悠然然的晃着不理他,苏子诚满眼笑意的看着吕丰,眼里的笑意一点点漫到脸上,刘秀云盯着吕丰看了半晌,又转头看了眼李小幺,暗暗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