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襄(6)
扶襄眉目温情脉脉,“长公主对云国的忠心,令奴婢好生的感佩。”
长庆公主大怒,“你——”
“奴婢身上的确有一封信,公主要看么?”
被问者怒极反笑,“你说呢?”
“即使这封信是思女成疾的太后在离世之时以泪和墨写给长公主的?”
长庆公主面色一白,脚步踉跄,摔坐垫毯之上。
四、棋逢对手正开局
“阿襄,你脸上的痕迹又淡了许多。”
是夜,扶宁为扶襄换药,惊喜发现那些纵横的疤痕明显消退,剩下的淡淡印迹不加细察已经可以忽略了。
“师父的医术果然天下无双,相信过不许久就可以复原如初了。”
望着镜中不再恐怖的脸,扶襄也不无喜欢,“以往从来不认为自己有多在意容貌,失去一次,才晓得有一张正常的脸是何等的可贵。”
“有几个女子会不在意容貌呢?就如情爱……”扶宁打住话头,暗恨自己的口快。那些曾经被她们在闲时调侃过的戏谈,如今已成了心上的疮,她是在自揭疮疤,自讨苦吃,也是在向阿襄心伤洒盐。
“说起容貌,当年有‘云国第一美人’之誉的长庆公主果然是绝色。”扶襄面若无事道。“而性情也如传说中的一般不好相与,今后你我要小心了。”
扶宁正为自己的失口懊恼,闻言当即将话题顺接了下来,“长庆公主自是要小心的,但照我看更该提防的,是那位左丘家主。那人纵然不言不语,也自有一股惊人的气势在,压得人头皮发紧。不过,皮相倒是上等的,难怪有‘云国的女儿娇,越国的男儿好’说法传世,这三家的家主竟是一个赛一个的俊俏呢。”
扶宁挑眉,左丘无俦的样貌她并没有看得清楚,但那个男人的惊人气势却是在他甫出场即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一个能让那些个张狂肆虐的贵族子女温顺如羔羊的人,绝对不止是一个第一世家的家主之位就能畏忌得了的。而其后,又能敛尽凌厉,以一家之主的无害貌同行引路……左丘无俦其人,当比她们所了解到的更加复杂莫测。
“这个人一现身便给了我们一个下马威,将我们放到了长庆公主跟前接受削刮,还好阿襄你反应快,早早将话垫了过去,否则……”
“他的下马威不仅仅是这一个。”扶襄道。
“嗯?”
“今日三家齐聚骊园,本是最佳的拜会时机,我们错过这个机会了。”
“……错过?”扶宁一时不解。
“你认为三家不能同时出现在同一场所时,我们应当先登哪一家的门?”
“当然是左丘家。左丘家乃云国第一世家,家族内所曾出现的文武巨擘自不必说,单是如今左丘府内的嫡系一脉,左丘二爷为国伯公,三爷为上阳侯,四、五、六三位都是爵爷,至于这位左丘家主更不必说,承袭了其父的安王与家主之位……”扶宁恍然。“是呢,纵算在所有人的默知公认里左丘家是越国第一世家,作为质女的一方也无权为三大家世划出先后,我们若先去拜会了左丘家,势必会召来另外两家的不快,而任何一家的为难都足以让我们今后的日子步步艰难。而且,退一步讲,纵使无人敢置疑左丘家的老大地位,另外两家孰先孰后也是难中之难。”
不说则已,越说越觉得当下处境进退维谷。“阿襄,你可有法子应对?”
扶襄喟一声,“无法。”
“无法?连你也无法可解?”
“毕竟是人生地疏,主动出击未必是好事,不妨先以拖字来应付一阵子,慢慢寻找时机罢。”
不管左丘无俦是有心还是无意,都为她们实实在在地划出了一道难题。这个人,当真是她们今后要慎防慎对的第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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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及“拖”字决,古往今来,佯病是第一选。这法子,虽老套,却凑效。
在谒见过长庆长公主的隔日,远道来的越国公主,因与至亲久别重逢,乍喜乍悲,又有长途跋涉的积劳,水土不服的辛苦,病了。
“病了?”左丘无俦探向茶盏的长指一顿。
“是病了,侯爷夫人派了大夫过去,言道是气血两亏之症,亟需调养。”
“既然敢对外称病,诊断回来的自然是病了。”他微笑。并非特地对越国人多加关照,而是各国质子质女在此的日常作息出入行止,有专人看管,也有专人向他呈报。而属下呈来的这个消息,令他心情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