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襄(320)
真不知是谁的家国天下呐。扶襄提笔,在阿萨城上的地标上打了一个“十”字:“第一先要保住的是这座阿萨城。当年我为平蛮族叛乱曾带兵打到了此处,剿灭蛮族乱军之后,深受蛮族骄横之苦的当地百姓对‘扶襄’颇有赞颂,如果飘有‘扶’字旗帜飘扬的大营能驻到阿萨平原,当有诸多地利人和的益处。”
“此处二十年前曾是一名为‘朝国’的小国,后遭越国吞并。二十年的岁月还不足以将原先故国的人们全部都去往生,所以,你带兵平乱,当地感谢领军的是你却非越国朝廷,这便是降民才有的心态模式。”
扶襄听得纳罕:“你这堂感慨有什么非说不可的必要么?”
“无他,不过是突然想到了父王是死在降民刺杀的刀下,有感而发而已。”
啊……
扶襄记得宫内的史簿上载写先王是因病驾崩……这厮竟以那等不着边际的口吻向她道出一桩王族秘辛?!
“既然阿萨城首先要保,朕去阿萨城都督战如何?”
扶襄眸心亮芒一跃:“如此,就烦劳陛下罢。”
战机如火势不可懈怠,冉悫即刻出帐,点了精兵五千,开拔阿萨城。
扶襄深坐中军帐,夜以继日埋首谋划破敌朗策,鲜少回到寝帐,巡营练兵亦交副帅晁丰代辖,就这般过了五日。
第六日黎明前的黑暗时段,各处值守人员最是困倦乏力之际,数道索命冷箭掀开了袭营战幕。
战马嘶鸣,械光寒透半边云天,惹得天降飞霰,冰烂敌入人眼。
“襄儿,朕来找你了,还不出帐一见?”火把的映照下,嵇释横剑立马,向中军帐扬声长喝。
“越王怎出现在这里?”副帅晁丰定睛看清是他,大惊失色,“难道全线反击的消息是假的?是为了调王上离营?”
“是真的,还是假的呢?襄儿不出来分析一番么?”嵇释一面淡语,一面取弓搭箭锁定中军帐,不做任何预警,箭矢穿透帐幕,钉入其内。
“拦住他,保护元帅!”晁丰被对方一战将缠住无法脱身救援,放喉大叫。
“让襄儿死在朕的箭下,是朕的梦想,任何人都阻拦不得。”嵇释语气平缓,手中却毫无停顿,第二箭紧随其后,再度穿破帐幕。
“襄儿在林中没有设法杀死朕的时候,就应该想到有这一刻罢?这第三箭,朕希望可以穿透襄儿的心脏。”
一阵疾风拂来,冰霰叩人脸皮,麻麻生痛。
在这股风的作务下,第三只箭呼啸离弦。
一四0、这边日出那边雨(上)
膂力有千钧,透月穿云定乾坤。
嵇释所用,乃老静王爷当年驰骋沙场上时所用的过透月弓与穿云箭。据传透月弓弓臂是以上古生铁加铁炉淬火锤炼了七七四十九天铸就,弓弦则为雪山天蚕丝密织而成,至于穿云箭的材质及冶技,更有着神乎其神的传说,且仅有十只存世。是以,老静王当年以透月弓杀敌无数,但以穿云箭搭配透月弓用上战场的机率极为罕有,二十几年的沙场生涯中只用到过两次,两次都是为了营救先王,事后百般设法寻回原箭。
今日,嵇释的第三只箭便是穿云箭。
在箭身搭上的刹那,弓与弦仿佛皆感受到了久违的宿命,尖厉的弦鸣犹如猛兽兴奋的咆哮,携带着施用者的杀伐之心,透月穿云而来。
“好厉害,好厉害,透月穿云名不虚传,如果坐在帐中的不是我,真的就惨了罢。”帐中人款款走出,掌中高举箭翎。
嵇释眯眸:“是你?”
“抱歉,是我。”
“扶襄呢?难不成不在这营内?”
“照计划,她此刻应该是在阿萨城。不过也说不定,我的王后一向喜打意外牌。既然阁下和她有着青梅竹马的情谊,不妨猜猜她此刻人在何处,又做何打算?”
两方的将士混战到一处,蔓延的火光将半天染遍。霰粒肆虐,无处安藏。
真是一个恶务到极致的天气,一如此时的险恶情势。
“如此坦然地谈论自己王后与另外男人的前尘往事,该称赞阁下大度么?”
“我更喜欢你羡慕我有担当,本人对于曾经爱过的女人,无论是走到怎样的境地,最底限的怜惜是盼她一生安好。”
“阁下的这份胸怀应当倾诉得是那些善于文墨的词人骚客,兴许还能在青史之上留一个多情君王的名声。”
两人都明白,进行这番毫无意义的唇舌之争,目的别无其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