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襄(252)
“姐姐。”穰亘夕眉心稍紧,“早点切入正题要紧。至于你与那位原国王后的私人交谊,不妨另寻时间。”
穰常夕唇边荡开淡笑涟漪,道:“亘夕可知原国王后是哪一位?”
“那是姐姐见过的人,亘夕又没有见过,从哪里知道?”
“亘夕……”穰常夕欲言又止。若是私下,她一定会问这个妹子:难不成你要一直这般冷若冰霜下去?
被痴迷多年的男人射伤,作为至亲的姐姐,不是不能体会她心中所遭受的重创,但将自己变成一只剌猬,剌伤周边每一人,便是无谓的矫情了。尤其在如此郑而重之的场合,两人又是以两国代表身份各踞一方,斯等的言行举止,一味的恃性而骄,实在有失邦交风范。
气氛微微僵凝。
“说到此处。”嵇释适时缓颊,“对呢,大公主曾与原国王后会面,想必是一位贤良淑德的一国之母,故而大公主到今日仍印象鲜明,念念不忘。”
“我原国王后才德兼备,懿明仁爱,实乃人中之凤。”郎硕朗声道。
嵇释尔雅笑道:“贵国有此贤后,是贵国君民之福。”
如此这般的辞交,此时听来果然最为恰当适宜。穰常夕也释出浅微笑客,道:“虽不好念及一国王后的名讳,但这位王后,静王或许是认得的。”
“哦?”嵇释掀眉,“此话怎讲?”
“贵国扶门中,曾有一位闻名各国的首席暗卫,不但精通谍谋之术,更擅长沙场筹谋,静王应该不陌生的罢?”穰常夕眸光内,盈现隐隐探究。
好锋利的眼睛。早在因与穰亘夕的婚事首度与其谋面之际,他已知这位大公主绝非其妹可比。这女子,太清醒,也太冷静,不好相与呐。
嵇释淡笑如故,道:“是有过几面之缘,公主特地在此处提到她,难不成她做了原国王后?”
“这……”
“真的假的?”穰亘夕霍地站起,两道尖利眸线直剌剌瞄向郎硕,“你们的王后是扶襄?”
郎硕眉蹙成川:“王后的名讳岂是郎某能晓得的?还望二公主慎言。”
“你已是我阙国驸马,还口口声声……”
“亘夕。”大公王面上挂起薄薄愠意,“你是以静王恻妃的身份出现在此处,须记得保持风范,莫失体统。”
这个软钉子给得妙啊。嵇释几乎大赞出口。此女虽不及扶襄玲珑机警,但这份坚执顽固也算难能可贵,无怪阙王膝下无子,阙国仍能保持稳顺局面多年。看来,虽已将二公主握在手心,阙国却并不是轻易能够信手拈来。
“大公王教训得是,嵇某代亘夕向两位致歉。”
这份无可挑剔的气度,再度将议事厅内僵室的气氛化无乌有,恢复融洽。
但,这并不代表也将二公主胸中的块垒消弥。
首日会谈过后,她回到寝室,膳未进,茶未饮,即召来心腹侍女:“去叫这几个人来见我,就说本公主有一桩大生意交给他们。”
扶襄一0四、一径乖戾为哪端(下)
魏相应邀赶往阙国,扶襄则应穰常夕之约,来到加贺城。
这一次,是穰常夕问鼎叶国王后后的首晤。遥想昔日,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的挂名公主,一个受人追杀的无根暗卫,今日竟是以两国王后之尊见面,少不得要生出些许物是人非的感慨,是以四只眼睛才一对上,两人不约而同笑了出来。
“这是怎么话说的?我怎么感觉两个运气不算太好的人负负得正了呢?”郊外客栈内,穰常夕意态悠闲地呷口茶,道。
扶襄摇首:“你我二人情形并不尽同,你是实至名归的叶国王后,而我……”
“实至名归……什么叫实至名归呢?”穰常夕眸内笑意淡淡消减开去,“当你费尽万般辛苦帮助他走到那个位上,他根基稍稳,即迎接心爱的女子入官,连跳几个台阶,直接敕封妃位,就算是个实至名归的王后,也失去了应有的乐趣和光环了呗?”
“噫?”扶襄稍稍一怔,一时间点头不是,摇头也不是。
穰常夕苦哂:“吓到了么?明明我一贯表现与太……王上恩爱和睦,却突然说这般恶俗的事给你听。”
别人家夫妻恩怨,没有她一介外人置喙的余地,但面前女子的苦痛容颜不期然触着了方寸间的某处,扶襄不觉脱口问道:“言下意,那个女子的存在已非一日两日?”
“扶襄王后……穰常夕目底隐现感激波澜。早在与扶襄朝夕相处时,她即已觉察此女骨子里的那点冷漠,对除了被其列为“自己人”的人,其余人等的私密事皆无过问欲望,如今她愿意开口诘询,自是喜出望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