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生·孤暮朝夕(出书版)(26)

作者:辛夷坞

“别不承认,你定是有几分喜欢我的。”绒绒涎着脸凑了过去。“答应我,下次英雄救美,切莫再将佳人抛挂于树梢上了好吗?”

灵鸷皱眉,却也未躲避于她,过了一会才将她蹭在自己手臂上的脑袋推开,“我救你,或许……是因为我族中并无你这样的女子。”

时雨看不下去,只后悔未能设障将绒绒也弹走。他一边鄙视绒绒,一边又忍不住效仿,赧然一笑,欲上前道:“那主人族中可有我这样的儿郎?”

“没有。就算也活不到现在。”

他尚在一臂开外,灵鸷手中的伞光芒渐盛。时雨惜命,不敢再动,羞惭委屈之情溢于言表。

绒绒却“噗嗤”一笑,又说道:“灵鸷,其实你才没有看起来那么凶恶。要我说,鬼市里的夜叉和蛤蟆精也并不是被你所杀。”

灵鸷想起了蛤蟆精从他手中骗得一截不尽之木后,和夜叉为争夺赃物大打出手的丑态,不由有些厌恶。

“他们的元灵确实是被我所收。”他扫了绒绒一眼,“若有必要,我对你们也绝不会心慈手软。”

绒绒毫无惧色,神往道:“灵鸷,你的族人都像你这般厉害吗?”

灵鸷用手指轻拨那把油伞,伞尖的幽光也在他的指间变幻明灭。武罗说这伞是“好东西”,还提到了不少绒绒都未听说过的宝贝,单从外观上还真看不出端倪。

灵鸷不知想到了什么,有几分怅然,“我并非天佑而生。”

“这是什么意思?”连绒绒也摸不着头脑。

“既非天佑而生,便不可能成为族中最强者。”灵鸷松开手,伞尖的一缕幽光如灵蛇般游走,慢慢汇聚于他天灵之内。他脸色随即明润了不少,说与绒绒听道:“我最好的朋友刚满百岁之时,就曾在危难关头一箭重伤作乱的燎奴首领,我自问比不上他。”

“可是你要赠他騩山飞鱼鳞片的那个朋友?”绒绒深感兴趣,“他长得好看吗?”

灵鸷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了什么,又从怀中掏出一物抛与时雨。时雨受宠若惊,忙不迭接过,一看之下,嘴角微抽,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灵鸷给他的正是那条騩山飞鱼,只不过已剥皮风干。

“你若有用,就拿去吧。”灵鸷平静道:“不用谢我,我已将它尾鳞取下。”

时雨手捧鱼脯,半晌方从口中憋出一句:“时雨怎好夺主人口粮。”

灵鸷颇不以为然,“白乌人以灵气为食,其余均是可有可无之物。”

若将此物奉于人面花之前会发生何事,时雨想不出来。兴许武罗大神爱食此物也未可知?

绒绒以手掩面,不知是在偷笑还是掩鼻。她在灵鸷身边转了一圈,含蓄道:“你这身袍子被玉簪的血腐蚀得不像样子,味道也颇为刺鼻,不如去洗洗,换一身吧。”

“是吗?”灵鸷又低头看了看那身锦衣,竟有些惋惜。“当真不能再穿?”

绒绒想笑,又有几分动容,轻声道:“无事,我日后定会找来更好的衣衫送你。”

第11章 雌雄莫辨

灵鸷走到远处脱去外袍,跃入水中。潏河水深湍急,片刻间已难觅他的踪迹。

绒绒又飞身坐到了那棵大柳树之上,柳枝柔软,她也随着枝条在风中摆荡。

时雨说:“你这样看去很是像一只柳精。”

“时雨,我有些想念昆仑墟了。”绒绒不再谑浪,语气中也有了轻愁。

“那你回去便是,你主人尚在,终归和玉簪不一样。”

“我不回去。当时走的时候我便已立誓,死也要死在外头。只是……方才灵鸷竟让我想到了昆仑墟上的那人。”

时雨当即嗤笑,“你也不怕折煞了他。”他做好防备,确认水中的人不会听见自己的言语,方又说道:“多思无益。我打个谜语让你猜猜:‘从不离水,摇头摆尾,鳞光闪闪,满身珠翠’——你猜是何物?”

绒绒叹道:“我看你皮又发痒了。无怪乎他那样对你,真是活该!”

时雨席地而卧,头枕一臂,另一支手中折了朵野花,那花在他手中变幻出千般颜色,他身下的青草地也一时繁花开遍,彩蝶纷至。

绒绒见惯了他用术法自娱,因灵鸷不喜,他才收敛了许多。

“为何要非带他来找玉簪公子。只要肯花大价钱,琅玕之玉在长安鬼市中或许也能寻到。”绒绒问。

“横竖好人都让你做了,我还有什么可说。”时雨懒懒道。说话间,他身下片刻前还灿若云霞的野花地尽数凋零。

“你惯会做这等含笑递刀之事。明知道玉簪难缠,背后又有夜游神撑腰……”

“这样不好吗?让他们狗咬狗。两败俱伤最好,能除掉一个也不错。”时雨话锋如刀,“莫非你还未受够玉簪的纠缠?他落得如此下场,我高兴且来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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