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样。

钟魁挠挠头，冲马灵枢做了个很抱歉的动作，退到一边跟他一起看古书，就这样一人一鬼在书房里熬了一夜，直到凌晨马灵枢才去睡，钟魁没事做，独自在书房做着单一的规整动作，突然想到如果接下来他永远都是这样的状态，不被任何人觉察到的话，那他的存在又有什么意义呢？

这样一想，鼻子有点酸，钟魁耷拉着脑袋飘回了客厅，客厅有些乱，桌上放了不少公司文件，看来估他不在的时候，马灵枢不仅没打扫房间，连工作也停了，看着一些盖着急件的资料，钟魁难过起来，没精打采地趴到了自己的牌位上——如果他什么忙都帮不上，甚至连去哪里都无法自由飘浮的话，那还不如魂飞魄散算了。

早餐马灵枢只是随便吃了一点，就又泡在了书房里，秘书送来的待审文件被他完全无视了，这次他准备了招魂用的道具，但试了几次都以失败而告终——钟魁其实就在离他很近的地方，他却无法感知。

如果以马先生的修为都看不到他的话，那应该没人会发现他了，马灵枢虽然没有表现出焦虑，但钟魁相信他心里一定很着急，他不接受自己的灵位，拒绝了秘书提出的更换助理的建议，或许只是不想承认自己魂飞魄散的事实。

「马先生你还是换助理吧。」看着自己愈发浅淡的身体，钟魁平静地说：「虽然我说过会一直陪着你，但看来这个愿望无法实现了。」

不过总算他帮马灵枢挡了一劫，钟魁想哪怕他逗留在世间只是为了最后帮到马灵枢，那也是值得的，那至少表示他的存在并非毫无意义。

午餐马灵枢吃得也很简单，跟随得久了，钟魁很了解他的个性，马灵枢对饮食养身很讲究，但现在看来他的心思完全不在这上面，桌上那堆文件依然未动，这种情况在以往是绝无仅有的。

不过马灵枢没忘记给灵位上供，他倒了杯钟魁最爱的芒果饮料放在牌位前，又拿起那个碎成两半的镜子看了看，轻声叹了口气。

「或许一切都是注定的，想救人时却不知那样做是害人。」他说：「那晚如果我不去，钟魁反而不会死，可惜我不是神，看不到这一切。」

「马先生，这根本不关你的事，为什么你要自责？」

终于明白了马灵枢状态不佳的真正原因，钟魁急了，冲过去抓住他大声叫道：「我为你做那些事，做得心甘情愿，就算魂飞魄散也开心，我不喜欢你这样，我喜欢的是意气风发任性张扬的马灵枢，是睥睨国际的设计大师哈斯，别再想什么复生回魂的事了，赶紧振作起来做事去，把积累下来的工作搞定，那才是你现在最应该做的！」

激愤之下，钟魁忘了自己目前的状态，在抓马灵枢的衣服时他感觉自己好像有碰触到对方，但很快的他就从马灵枢身上穿了过去，飞到了对面的桌上，不知是巧合还是意念起到了作用，放在桌上的一堆文件突然颤动起来，哗啦啦落了一地。

响声惊醒了处于激动状态中的钟魁，傻愣愣地飘在半空中定格了，马灵枢也愣了，随即快步走到桌前，先是扫过那些文件，接着迅速看向四周，叫道：「钟魁？是你吗？」

「是我是我！」

人鬼接触终于稍微有点进展了，钟魁几乎喜极而泣，连连点头，他伸手在马灵枢眼前用力晃动，但很可惜，马灵枢没有感觉到，抬头看看对面的窗户，自语：「原来是风刮的。」

「不是风刮的，是我做的！」

看到马灵枢走过去关窗，钟魁差点哭出来，追在他身后不断飘荡，但很快就被从外面吹来的冷风刮去了一边，告诉他纸张会落地其实跟他没关系。

被打击到了，钟魁很颓丧，抱住自己的灵位不说话了，这是他唯一能抓住的东西，也在间接告诉他他其实已经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了。

可能他一直没散魂，是因为心有所念吧？他不想走，是不甘心，可是在不甘心什么，他却找不到答案。

门铃声响起，打断了钟魁的胡思乱想，马灵枢将文件捡起来随手放好，过去开门，钟魁以为是秘书或是新助理来了，没精打采地抬头看，却听到一阵叽叽喳喳的声音，没听错的话，是张家那两只小家伙制造出来的嗓音。

出于好奇，钟魁飘了过去，果不其然，门口玄关，穿着相同衣服的一大一小两个孩子手拉手站在那里，娃娃身旁还有个儿童用的小旅行箱，他拖着旅行箱仰头跟马灵枢打招呼：「马先生好，你还记得我吗？」

「当然记得，你是娃娃嘛，张玄最疼的儿子。」

见两个小孩身边没有张家人的跟随，马灵枢有几分诧异，问：「有什么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