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药天香(110)
鹿舍前头是一道用木栅栏和网围起来的狭窄通道。等到动手的时候,将鹿驱赶进去,把它的头强行按在一个弧形的架子上,再用特制的锯子锯下鹿茸。此时往往鲜血溢出,这血,便是极具壮阳功能的“鹿血”,绝不能轻易浪费,会用一个碗接住。因过程对于鹿来说相当痛苦,所以有过被锯经验的鹿通常会十分抗拒,这就需要数个壮汉在旁相助了。
朱八叔除了炮药,在鹿茸方面也是内行人。从锯鹿茸到接下来的烫茸,无不精通。他此时已经换上了利索的衣服,手上拿了那把特制的锯进来。圈里的鹿儿们一见到他,便似见到活阎王,拼命挤到墙角作一堆儿,发出嗷嗷的叫声。
“朱八,”田管事一边招呼几个壮汉去驱赶第一头鹿,一边轻松闲聊道:“咱们鹿舍里,前些天分出了几头老鹿,都八-九岁了,照季家的规矩,这些老鹿怕是都要被砍茸。在咱们这儿,却是给放生了。所以说啊,这鹿也和人一样,要看投胎的。”
所谓砍茸,就是等鹿或老或病,失去采茸的价值后,将最后一道鹿茸连脑盖骨一道锯下的采茸法。自然,砍茸后,鹿也活不成了。
朱八叔仍端着他那张一贯的扑克脸,哼了声:“这种事,咱们从来不做。”话声里,带了隐隐的自豪之色。
第一头鹿被驱赶着,无奈入了通道,快到尽头时,停留不肯往前,被身后的一根棒子戳了下屁股,一下跳了过去,一头栽进个网里,边上的四五个壮汉便齐齐上去将它捺住,抬着架到了那张锯茸台上,固定住一侧的角后,朱八叔招呼绣春到近前,一边飞快锯角,一边解释道:“大小姐,锯这鹿茸,需得在珍珠盘上头一寸多的地方下锯,锯口要与珍珠盘子持平,切勿损伤角基,否则影响明年生长……”
鹿茸看着幼嫩,实则坚硬。下锯的时候,发出咯吱咯吱锯木头一样的声音。鹿四蹄乱扭,发出连续惨鸣之声,原本温顺漂亮的一双眼睛里满是痛楚之色。殷红的血沿着被锯开的鹿茸迅速流了下来,边上有工人拿碗去接,接不住的,便淌到了鹿的眼睛里,宛如血泪斑斑。
这里没有现代鹿场的麻醉枪。虽然绣春也知道,鹿茸就是这样的取法,但亲眼看到,触动还是很大。这和她前些时日见到制兔脑丸不同。兔子最后虽也丧命,却是一次性的,没这样的痛苦。这割鹿茸就……简直可用惨不忍睹来形容了。要不是边上众目睽睽,她简直不忍心看下去了。
朱八叔动作很快,一边鹿茸锯下,很快又锯出了另边。完了后,鹿角的基处仍有鲜血不断涌出。他拿预先准备好的撒了七厘散和炒制黄土的厚纸片,将粉末扣在伤口处,取糙绳结扎,等止血后取下,以防角基坏死。
被取了鹿茸的鹿仍躁乱不安,一阵折腾后,终于被带入了边上的另个圈里,在那里休息养伤。
“真可怜……”
站在稍远处的巧儿也是头一回见。脸色发白,喃喃道了一句。
“换一头!”
朱八叔面不改色,朝着那边的工人喊道。
绣春也是微微有些腿软。想了下,面上勉强作出镇定的样子,道:“八叔,田管事,我有点累,先去那边歇一会儿。”
朱八叔看了眼她,见她脸色也有些泛白。知道看这对个年轻女孩来说过于血腥。反正只让她了解经过就行,往后也无需她自己动手,便点头道:“行。这里不用你了。”
绣春看了眼那边圈里等着继续被锯茸的鹿,定了下心神,和巧儿先离去了。
巧儿此时还是惊魂未定,仍不住念叨鹿儿可怜,两人快到鹿舍大门口的时候,巧儿口渴,去边上的一排屋舍里喝水,绣春便在原地等她。
风迎面吹来,带了一丝鹿舍特有的腥臊味,但身处这样的广阔自然里,并不觉得难受。她看几眼不远处在糙场上悠闲吃糙的鹿群,正要找个地方暂时坐一会儿,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宛如怒马奔跑。猛地回头,看见身后鹿舍的方向竟冲出来来一群鹿,发了疯般地正朝自己狂奔而来,蹄声如雷。
原来,方才她离去后没多久,朱八叔正在锯鹿茸时,边上工人一时疏忽,竟被剧痛挣扎之下的那头公鹿给挣脱了开来,一头冲破窄道,拼命胡乱逃窜。
这归拢来的几十只公鹿,都是成年壮鹿,体高超过三尺,长将近四尺,重数百斤,体健有力。这只受了伤的公鹿,更是高大,发起狂来,一时如何制得住?反倒被它踢破了边上关着其余鹿的圈门,众人便只能这样眼睁睁看着数十只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