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濯香(34)

作者:语笑嫣然

你,你故意在这里等我?

三两句话,靳冰越已经走到蓝冲面前,右手搭着他的肩膀,踮起脚尖呵气如兰,道,我只想证明你是不是我要找的那个人。

如何证明?

看你的胸口可有两寸长的伤疤。

啊?蓝冲脸色骤变,推开靳冰越退至墙角,那激烈的反应仿佛是承认了他的胸口正好有难道伤疤。靳冰越顿时卸去那虚假粘人的伪装,瞪着蓝冲。蓝冲连连摇头,没有,我没有。如若没有,何苦不肯亮出证据来?靳冰越说罢,冷哼一声,扼住蓝冲的咽喉,戒指里如春蚕吐丝般飘出一缕银白的丝线,却像厚重锋利的刀,将蓝冲胸前的衣服割开一道。

伤疤。

两寸长。

清晰分明。

慌乱中,蓝冲抓到盆景里一块假山石,可那石头纵然吃足了劲,却也没碰到靳冰越的衣角。而是从窗口飞落在大街上。

啪啦。

裂成了两半。

行人的吵嚷谩骂,也掩盖不了心跳的巨响。蓝冲狼狈地逃窜,仍是甘心,呼喊道,你究竟受了谁人的指使,何不告诉我,让我也死的明白。靳冰越不耐烦地拂了拂戒指,谁说要你死了,我不过是要将你的眼珠子挖出来。

正说着,突然,一枚飞镖擦过鼻尖,嵌了半截在雕花的木窗格里。随即便听见诸葛正扬的声音,似还在楼下大堂,可是转眼却将门破开。

电光火石间---

靳冰越只感到眸子里一阵沁凉,忽而又是灼烫如炭烧,所有的光亮在瞬间熄灭。天地仿佛都化做黑暗的泡沫。

刺骨锥心的疼,席卷蔓延。

她瘫软在地。片刻之前的嚣张气焰,顿时溃散。

变故来得太快,在场的人,甚至诸葛正扬,也没有料到自己的飞镖会恰好伤到靳冰越,那样不偏不倚,将清漾漾的眸子割出两道血红。

他震住了。

蓝冲亦是愕然惊呼。

靳冰越死死地握着拳头,却扼不住表情里的惶恐,只是倔强让她一直强忍着,她放开了手里的柔丝索,挥舞着,歇斯底里。鲜血汩汩地溢出眼眶,爬满白皙的面颊,沿着脖颈,红了单薄的紫衣。那模样,不是肃杀,狰狞,而是无助。

变得楚楚可怜。

{老乞丐}

靳冰越逃出了金香楼。逃到一处荒僻的,散发着霉味的茅屋。双膝一软,栽倒在地。

两眼又是狠狠地一阵疼。

她什么也看不见了,不知道自己是向着哪个方向逃,逃了多远,多久,也不知道诸葛正扬和蓝冲有没有追着她,她已然精疲力竭。渐渐地昏睡过去。迷蒙中仿佛又回到金香楼的一幕,追逐和闪躲,猝不及防的暗算。

反复又歇斯底里地喊起来,诸葛正扬我定将你碎尸万段。

夜深凄寒。

她蜷缩着像尺蠖(huo,四声),抱紧自己,泪水冲开了凝固的血迹。就那样,时而发热时而发冷,不知道睡了多少个时辰,最后终于醒了。可是,再也不像从前,睁开眼睛,已经看不到半点光亮。她舔了舔嘴唇,退到墙角。

仿佛是背靠着墙壁,才可以感觉到一丝安全。

这时候,她听见一阵细碎的响动。她忍了哭腔,厉声喝问。是谁?过了半晌,才听见一个苍老地声音回答说,小姑娘,你占了我老乞丐的位置了。

此后,靳冰越便在茅屋里住下来。或者说,是借了片瓦遮头却将身体隐匿在最黑暗的角落。她问老乞丐,有阳光照在我身上吗?老乞丐说,有,她便颤抖着向别处挪去,然后再问,有吗。直到老乞丐告诉她,她成了一团黑糊糊的连影子也看不见的烂泥,她才心满意足地静坐下来。

老乞丐偶尔会笑话她,说,姑娘,人生在世,并非一定要光鲜才有快乐的,像我这样破烂的乞丐,也一样能活得逍遥自在。

可是,我的情况和你不同。靳冰越怅声喃喃。

老乞丐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只鸡腿,香气顿时溢满了小茅屋。这大概是他最近带回来最昂贵的一件乞讨所得了。他看着靳冰越狼吞虎咽的模样哈哈地笑起来。他的小声像是极有穿透力和感染力,带动着靳冰越也牵了牵嘴角,虽然似笑非笑,但也算是大有进步的表情。

某天。

老乞丐兴高采烈地回来。告诉靳冰越,他从江湖朋友那里打听到,原来花蕊夫人正隐居在丹霞山。靳冰越立时来了精神,道,可是那曾用金针为烈狱门门主医治眼盲的顾家传人?据说当年烈狱门主的双眼为仇家所毁,经脉尽断,目不能视,但花蕊夫人却只用几根金针便使他复明,顾家的金针因而名声大噪。初时靳冰越曾想过,若能找到花蕊夫人,自己或许能有几丝复明的机会。可她眼下却受困于此,举步维艰,更谈何外出寻人。

语笑嫣然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