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乡下人的进城生活(109)

作者:清歌一片

方氏被顾早叫停住了,犹是心有不甘,一路只是不停骂着那李寡妇无耻。顾早也不知自己的娘为何眨眼间竟是和胡氏站成了统一战线,听得有些厌烦,忍不住正色道:“娘,你只咬牙切齿地骂那女人做什么,这样的事情,十之八九都是男人起的头。便是伯娘自己,平日里也是有那不当之处。毕竟是别人家的事情,我们去过了也就算了,你万万不要糊涂着去撺掇伯娘,万一若惹出大事,别怪我到时候不救你。”

方氏见顾早神色严峻,低声咕哝了两句,便也收了声不响了。待两人回到了自己铺子里,也已是差不多酉时,再准备晚间的生意也是来不及了,干脆仍关了铺子再歇一顿。

顾早本是有些担心那胡氏想不开又会生出什么事情,只是过了两三日,却是静悄悄地没什么消息。又再三严令方氏不准过去探问,见她虽是有些心神不宁,只是被自己看得紧,倒也果真没过去惹什么事,心中这才稍稍安定了下来。

又过了几日,离秀娘预定的成婚日子也没几天了。想起胡氏之前曾提起过让三姐到时一起去女婿住处铺房,只自己是个失寡之人,仍需避讳着些,见午间饭点过了,铺子里也不忙了,便悄悄叫三姐过去打听下到底如何。三姐便拿了几件自己赶做的给秀娘添妆用的绣活,朝潘楼东街去了。

两家隔得也不远,三姐到了那绸缎铺子,本以为里面应已是准备起成婚当日的行头了,没想到屋子里却是冷冷清清,顾大和胡氏两个都不在,只那伙计一个人坐在板凳上瞌睡。待找到了秀娘屋子里,见她正独自坐在那镜子前,呆呆地也不知在想什么,叫了几声才回过神来。

三姐递上自己做的绣活,正要问铺房的事情,谁知秀娘却是摇头道:“如今只怕是用不到了,我娘正闹着要退婚呢。”

三姐吃了一惊,只是瞧着秀娘也并无十分难过的样子,便问了几句,这才知道了其中的原委。

原来那胡清闲居京中侯职已有一载多,起初拿了老丈人家的银钱吃喝玩乐,也不大上心,以为终会轮到自己补缺,哪知等了许久都是杳无音讯,加上去岁被吏部的人又给训斥了,自知这等缺的路是走不通了,便动起了抱人大腿的心思,费尽力气攀上了礼部的一个从二品侍郎,投到其门下。前几个月终是得了句话,说就有个七品的礼部副承旨的官缺要下来了。

那胡清得了信,自是喜不自禁,只是心中也明白真要得那官职,银子开道是必不可少的。心知自己这一年多来朝老丈人家已是伸手过不知道多少回了,回回都说是疏通关系用的。起先顾家银钱给得也痛快,只是见久没音讯,如今也是吭吭哧哧有些不愿往外掏钱了。心中一边暗骂顾家抠门,一边就打起了秀娘那嫁妆的主意,这才有了上个月遣媒人过大礼定婚期的一出。待见到那嫁妆单子上列出的长长一串,早已经是喜得不行。虽说如今那嫁妆仍归女方所有,只是早听说那顾家的女儿性子温顺,若真过了自己的门,到时候要圆要扁还不是任由自己搓,心中于是恨不得立刻就把那顾秀娘娶回了家。

这胡清正美滋滋坐等着财色官三收,谁知天有不测风云,半个月前,他抱大腿的那个礼部侍郎却是东窗事发,被一个死对头的御史大夫在皇帝面前告了一状,说他结党营私,门下悄悄吸纳了不少门生,有些还是前几科绿袍进士的出身。

太祖皇帝自立国后,思想起自己当初黄袍加身的路子,怕被手下大臣效尤,因此除了倡文抑武,还有条规矩就是所有考中的进士都是天子门生,严令大臣私下结党或投拜门下。只是前些年里皇帝年幼,都是太后在辅佐着,朝中文武大臣便难免在底下有了些小动作。如今皇帝亲自执政没多久,心中本就对此存了个疙瘩,只是没有由头也不好开刀,如今有人恰被推上刀口,正是中了皇帝的心意,哪里还会手软,当下便严令彻查。结果真查出了一长串的名单,虽都是些低品阶的小官,有些还是待缺的,只是也足够让皇帝发怒了,当场便革职的革职,查办的查办,只唬得那朝中大臣个个都唯恐被牵连上身,哪里还敢为别人说话。

胡清万万没想到自己抱大腿竟是抱错了人。如今不但官职没了指望,连那赐同进士的出身也被皇帝朱笔一勾给抹去了,当初被赐新及第进士时所得的绿袍、靴、笏也被礼部派来的人收缴了回去,当场呆若木鸡,心里痛得发狂,面上却也只能谢主隆恩云云。待礼部的人去了,若不是身边的小厮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只怕就要当场倒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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