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图塔(76)
肖铎指派大夫给她把脉,静待片刻问:“娘子身上如何?”
那大夫道:“回督主话,把不着尺脉,应当不是有孕。娘子只是心亏脾虚,气血不足,或针灸或按压穴位,都能起到缓解的功效。不过针灸不能立竿见影,要七日一次,连续十次才能根治。娘子眼下这情形,还是压穴更快捷些。”
音楼哼哼唧唧没力气瞪人,就是觉得大夫太不靠谱。她这副模样肯定是晕船,他先瞧的居然是喜脉,真有他的!
肖铎倒很镇定,问他该按什么穴位,那大夫报出个“鸠尾穴”,说着就捞袖子打算上手,被他出言制止了。鸠尾在肋下三分脐上七寸处,那地方对于姑娘来说太隐秘,虽然病不避医是正理,可叫陌生人动手,他也怕她脸上挂不住。
“你去熬养胃的药来,这里交给咱家。”他把人都支了出去,坐在榻沿上看她,巴掌小脸惨白一片,全没了生龙活虎的劲头。他低声道,“臣给娘娘治晕船,可好么?”
音楼又不习武,不知道鸠尾在哪里,料着大概是在掌心那一圈吧!因点了点头,愧疚道:“我这不成器的样儿,给厂臣添麻烦了。”
他温煦一笑,“别这么说,前儿娘娘还给臣刮痧呢,算两清。”犹豫了下去解她胸前钮子,调开视线道,“臣唐突了,不叫外人治就是这个道理。穴道的位置……不太好料理,娘娘别介怀。”
音楼看着他揭开交领,脸上顿时一红。天热穿得少,里面妃色的肚兜透过薄薄一层白绸贴若隐若现,她简直没脸见人。彼此都沉默着,他探手摸她肋骨,难免有些跑偏,微微的触碰让她倒吸口气,颊上那片嫣红便无限阔大,一直蔓延进领口里。
美人胸,温柔乡,肖铎花了大力气才把持住不叫手乱窜。找到那个点反复按压,她起先皱着眉头说疼,慢慢平静下来,脸上神情不那么痛苦了,他轻声问她,“娘娘眼下感觉如何?”
她说:“有劳厂臣,好得差不多了,已经不想吐了。”
他收回手仍旧替她把衣襟掖好,彤云端药来喂她,他立在一边看她喝完,这才道:“闫少监那头我已经撂了话,他是个懂分寸的人,想来这样的事不会再发生了,娘娘大可以放心。”
这算出乎人预料的好消息,音楼刚才还和彤云抱怨,岂知他早就悄没声地办妥了。她病怏怏在榻上拱手,“难为厂臣,其实我知道要求有点儿过了,别人的事那么着急,真是个穷cao心的命。您给我脸,我感激您。您看我现在这样,没力道说话,只有等好了再郑重地谢您了。”
他寒暄了两句,没有久留便去了,也是顾忌日里人多,关心过了头叫人起疑。
音楼一向身强体壮,这回晕船俨然像得了场大病,一整天粒米未进,从榻上挪到c黄上,拢着薄被只顾昏睡。
最后一丝余晖消失在天际,窗外渐渐暗下来,不知道日行了多少里,船靠在一处弯道口扔了锚。这船上少说也有两三百人,吃饭是件大事。伙夫搬炉灶在甲板上生火造饭,锅铲乒乓,伴着水浪拍打船舷,她在半梦半醒间想起了乡里的生活。石板长街,早上有邻居淘米泼水的动静。
外面喧闹,离了很远,船舱里还是静的。突然听见卧铺靠墙的方向传来笃笃的声响,缓缓地,一长一短。她支起身子细听,曹春盎说过这里敲墙他那里就听得见,她重新躺下来,说不清,心头若有所失。探手去触那上了桐油的木板,笃笃声又起,绵绵的震动,正敲在她指尖上。
作者有话要说:直蜀黍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2-0723:31:51
☆、第34章高唐路〔捉虫)
行行重行行,三天功夫还没离开直隶地面儿。运河河道至青县段渐渐开阔,水流急起来,宝船吃水深,连带着前后六艘护卫的哨船,逆水行舟,还不如赶车走骡的脚程快。
又到天色将暗的时候,两面庄稼地掩映在沉沉暮色里,放眼望不到边。肖铎站在船头问:“还有多久到沧县?”
探哨呵腰回话:“再有三十里水路才到沧县,照这行程,要是一夜不歇,明早大约赶得上早集。”
他点了点头,“那今晚照旧开船,明早找个码头泊上半天再启程。”
底下人应个是,按着佩刀下去传令了。东厂十二档头,随行的有四位,刺探之外更要紧的是行保护之责。大档头佘七郎是个行事稳重,颇有远见的人,待他身边无人方上前来,唤声督主道:“咱们离京,早有消息传到金陵去了,属下料着南苑王府必定有动静。督主这趟少不得要和宇文良时打交道,督主当得提防,此人面上君子谦谦,背后行事却未必光明磊落。上次的铜炉案,矛头直指南苑王府,最后消息居然断在半道上,可见那南苑王也是个厉害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