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859)
“说得好!”
骤然听见这个声音,钱宁吓了一跳,手上忍不住一松,待看到外间突然闯了进来的,竟是一直都负责城外驻守的马桥,他才松了一口气。见跟着马桥进来的两个幼军扑上前来扭徐智的胳膊,他就忍不住问道:“老马,你怎么进来的?”
“别提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幸亏我找对了人,现如今又主要是防着人出宫不防着人入宫,我还未必能进得来,你没看我还穿着这一身衣裳么?”
徐智不料钱宁竟是和之前王岳和他商量时的判断不同,关键时刻非但不曾反戈一击,甚至还对他翻了脸,此刻见又进来一个和钱宁相熟的中年汉子,听口气竟是不知道怎么从宫外混进来的,他一时又惊又怒。
“你们……你们是想造反不成,竟敢私入宫闱……”
啪——
话还没说完,马桥就一步窜上前去,给了徐智一个重重的巴掌,又顺手撕下了他的一片衣襟胡乱卷成一团往人嘴里狠狠一塞,这才一拍手道:“造反,要造反的是你们不是我们,这皇上还在,太后还在,你们就敢假传旨意坑蒙拐骗,反了你们了!”
愤愤不平地骂了这一声,他就看着钱宁说道:“你们之前在宫里大概也没留意,宫中进出了城里进出早就比平时戒严了,锦衣卫和西厂全都被人看了起来,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所以才事先一点风声都没传进来。”
尽管早就猜到了这一条,钱宁还是倒吸一口凉气,等两个幼军把死命挣扎的徐智押了下去,他才一把抓住马桥沉声问道:“那如今咱们怎么办?”
“扣着刚刚那个死太监,但别轻举妄动,明日见机行事,这要是皇上出面就罢了,若是那些老大人们一再相逼,还牵扯到咱们大人头上,那说不得只能和他们拼了,毕竟一荣俱荣一辱俱辱,大人没了咱们府军前卫多半也保不住!只要咱们站在皇上这一边,谅那些老大人们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调兵入宫,到时候还可以拼一拼!”
“好,就照你说的办!都这个时候了,就看谁敢豁出去拼!”
就在这时候,外间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钱大人,马大人,刘公公来了!”
宫城东北角的文渊阁,这一夜也是灯火通明。尽管李荣陈宽王岳去过一趟承乾宫向朱厚照禀报,但三人离了那儿又全都回到了这里。相较从前的内阁阁臣见皇帝一面不可得,见司礼监太监一面也同样不可得,这些天司礼监大珰和内阁阁老们频频接触,算得上是宣德以后少有的盛况了。然而,当陈宽婉转提出,还是不要逼迫皇帝过甚,不如发刘瑾等人南京新房闲住时,首辅刘健却义无反顾地拍了桌子。
“好容易才造出了这样的声势,好容易才让皇上明白群臣心中所思所想,难道就是为了让他们异日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这断然不可行!先帝驾崩前,执我等老臣之手,将皇上和朝政大事托付给咱们,如今先帝才刚入土,泰陵之土尚未干,这些奸佞幸臣就把持御前,我等他日还有什么面目去见先帝于地下?”
刘健这个首辅都这样说,素来言辞激烈的谢迁也斩钉截铁地说道:“若不是为了防备这些个佞幸狗急跳墙,我等何必在京营和十二团营做这样的预备!发南京新房闲住……不说别人,当年萧公公曾经到裕陵司香,结果是怎么回来的!到了这份上,万万不能妇人之仁!就是皇上,不过是当这些人是阿猫阿狗一样的玩物,况且朝政为重私情为轻!”
事情到了这份上,李荣斜睨了陈宽一眼,心里虽也嘀咕他妇人之仁,却没有开口说话。事实上。他这个司礼监掌印太监虽是自始至终都在暗暗推进此事,可一直都是多听少说毫不表态,为的就是担心朱厚照还年轻,异日指不定会清算此事。然而,王岳就没李荣这么滑溜了,此时此刻,他丝毫没辜负王炮仗的名声,不假思索地附和了刘健和谢迁。
“元辅和谢阁老说得极是,除恶务尽,哪有在这种时候网开一面的道理?”
李东阳见刘健和谢迁全都看向了自己,斟酌片刻正要开口,外间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元辅,李阁老谢阁老,陕西甘肃延绥三边总制杨大人送来急信!”
此前延绥打了一个漂亮的反击战,朝中上下对杨一清的评价极高,然而杨一清和刘大夏交情不错,此前刘大夏曾经举荐了他很多回,而且能上任三边总制,却也出自于徐勋对小皇帝的私荐,因而,刘健也好谢迁也罢,对杨一清总有些不那么感冒。听见这话,刘健便以目示意李东阳,见李东阳会意地出了门去,他便沉声说道:“总而言之,明日户部韩尚书再次引领百官伏阙,这便是一锤定音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