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675)
这一次,马文升自己捅了马蜂窝,那便自求多福吧!有如今身为刑部尚书,却曾掌管都察院多年的闵珪这位同年在,他只要能说动李东阳刘大夏这另两位同年,马文升休想全身而退不说,就是张彩也甭想在吏部再呆下去!
当两位锦衣校尉不把他带到锦衣卫衙门,亦或是西苑,而是径直带着他从宣武门出城时,即便最初心头笃定,张彩也渐渐有些不安了起来。直到进了那间小酒肆,发现坐在当中的正是当今正德天子,他才放下了心。可他行过礼后,小皇帝却一直坐在那儿阴沉着脸没做声,良久还是徐勋代问的话。
“皇上让你认一认,那天晚上意图害你的可是此人?”
张彩这才斜睨了一眼刚刚进来时就看到的那个五花大绑的汉子,目光在其脸上停留了许久,又在人的驼背和肩膀上端详了一会儿,最后低下头说:“回禀皇上,臣之前借着火把的光看清了他的头脸,再加上驼背和肩膀不差,应该就是他无疑。”
“好,很好!”朱厚照深深吸了一口气,竟是怒极反笑道,“都说这些臣子行事端方为人仁恕,原来就是这么个仁恕法!徐勋,你给朕去见闵珪,给朕质问质问他,他都一大把年纪了,竟然玩出这样下三滥的手段来,还要不要这张老脸!”
徐勋冲张彩使了个眼色,见张彩沉默片刻就蹑手蹑脚退了出去,他又冲李逸风打了个手势,等人把江山飞也押了下去,他这才低声对朱厚照说道:“皇上,闵大人毕竟是四朝老臣,如果这样直接去质疑,只怕到时候那风波就控制不住了。皇上不要忘了,天顺六年这一科群星璀璨,如今内阁部院中,就有李阁老,兵部刘尚书和刑部闵尚书这三位,至于侍郎和副都御史这一级恐怕更多。再加上乡党,那还得算上谢阁老,况且这事情牵连到弘治十二年的科举弊案。”
朱厚照从前因徐经的事牵连出鞑子奸细,也曾经听徐勋说过当年的事。尽管如今那个所谓的鞑子奸细被证明是江山飞,可他也并未因此责难。此时此刻,他有些恼火地蹙紧了小眉头,没好气地瞪着徐勋道:“那这么大的事情,你就让朕继续忍着?如果朕没记错的话,就是这个闵珪,压着郑旺那几个混账迟迟不处决,分明是居心叵测!”
“皇上息怒,臣并不是让您忍着。”徐勋微微一笑,这才一字一句地说道,“皇上,与其让臣去传旨,让闵尚书下不了台或是恼羞成怒,还不如让其主动上书请求致仕。只要刑部不是他管了,继任的尚书必定不敢违抗圣意,这郑旺的事情顷刻可决。”
“致仕?那岂不是太便宜他了!”朱厚照恼怒地一屁股坐下,气咻咻地说,“朕就看不惯他们这些人明里一套暗地一套的做派,伪君子!”
“皇上,您不能明里派人去申斥他,可这案子臣没有说不审啊。而且,闵尚书若是莫名其妙上书致仕,亦或是一上书请致仕皇上就准了,难免让人说您不体恤老臣。锦衣卫侦破了这么一场大案子,皇上出巡撞上,接下来自该三司会审。索性大理寺、都察院、刑部,加上锦衣卫一起上,这事情越闹越大,总有御史会上书弹劾,闵尚书自然少不得一而再再而三地请辞,如此皇上推拒再三后轻飘飘一准,再流露出一点风头,就说当初曾经亲自审过这江山飞,可最后还是移送三司会审,不外乎是为了爱惜老臣名声,那时候就谁都明白了。”
“你的意思是……”朱厚照的眼睛终于为之大亮,突然竟是一拍大腿道,“让他有苦说不出,而朕拼命装好人?徐勋,你真是太狡猾了,太奸诈了!”
“多谢皇上夸奖!”
徐勋笑眯眯地躬身谢过,君臣二人对视一眼,同时露出了要多奸诈有多奸诈的笑容。而正当徐勋要告退出去吩咐李逸风等人预备收拾人马回宫的时候,朱厚照突然又开口叫住了徐勋,迟疑地问道:“对了,这刑部尚书要是空了出来,徐勋你觉得朕补上谁好?”
“哎呀,这个臣可不太在行,臣的夹袋里头可没有这样的人才。”徐勋二话不说推了个干干净净,见朱厚照有些懊恼,他便又笑着补了一句轻飘飘的话,“刘公公如今是内官监太监,今儿个咱们把他撇在闲园,他铁定是要不高兴的,皇上何不干脆问问刘公公?”
“啊,你说的对,朕把刘瑾给忘了!”
朱厚照用力一拍脑袋,立时连连点头,心里盘算着只要刘瑾提出来的人选不离谱,他便可以答应下来,这也可以弥补一下之前一时冲动就把司礼监给了李荣掌管,让同样伺候了自己多年的高凤落了空,刘瑾也大失颜面。当然,要是刘瑾提出的人选很离谱,他就可以狠狠训斥其一顿,这样也可以让其知道自己不是好糊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