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色倾城(170)
“知道知道,这个我知道,傻(杀)吊。”雷大鹏高兴地一说,马上醒悟着,拽着单勇要理论着:“哟,骂人是不是?谁傻吊?”
“谁骂人了……我说是女生裤裆里耍大刀,是什么?”单勇笑着问,这一问,雷大鹏反应不过来了,单勇笑着走了,雷哥咬着食指使劲想着,想不出来一把拽住笑着的司慕贤,好奇地问着:“是什么意思?”
“傻(杀)逼呗。换个裤裆你就不知道了?”司慕贤一笑,也走了。
雷大鹏这才省得,横竖都被骂了,追着上来了,那两人一眨眼,笑着奔了。
正追打着,扩音里传来了秦导演的喊声,在指挥各就各位,单勇三人看时,几家影视公司的导演车正从场外沿着进口开路,路旁的人纷纷往两侧让道,期待已久的铁花队终于进场了,这一进场,端得是气势非凡,二十八台拉在车上的风箱火炉正冒着蓝焰,后面跟着铁花队个个扛着一手宽的木板,一人高低,不管是推车的还是耍铁花的,都是戴草帽、光脊背、大红腰带、千层底鞋的打扮,一下子全场进来了这么多光脊背的剽悍爷们,登时把全场瞩目的焦点全部吸引到这儿了。
“唢呐队、东场集合……擂鼓的西北角集合,大王庄的乐队到台前,铁花队周边清场,大家注意安全啊,听现场警察同志指挥,让开五十米的地方,铁花有一定的危险性……一定要注意安全啊。”
导演在声嘶力竭地喊着,单勇和司慕贤两人朝着集合地方走着,还披着戏装的雷大鹏却是已经没事了,跟在两人背后,打铁花不是没见过,不过在市区仅是在填仓节是偶尔看见过一车两车七八个人玩,像荫城这种动辄几十上百的人铁花队却是没有见过,每每看一眼那戴草帽的爷们浑身黝黑的皮肤和鼓着的腱子肉,都让雷大鹏直摸自己的草包肚子羡慕得不得了。
“蛋哥,蛋哥,我也玩把去,行不?”雷大鹏羡慕之下,想亲自上场了。单勇不屑地回头道着:“你别乱来啊,知道为啥戴草帽么?就开花后的铁渣温度都超过百度了,沾上就脱层皮,那个打铁花不练三五年根本不敢进这场地。”
那倒也是,雷大鹏听说过这玩意的危险。这回维持秩序很容易,围观的群众很自然地让开了场中央的一大块空地,单勇和司慕贤进了乐队里,各拿着乐器,雷大鹏凑在乐队旁边,看这场面越来越壮观,却是不敢造次了。
点火,上铁,所用多是生铁铧犁,打铁花也简单,就是把生铁熔化,铁水抛向空中散开后自然氧化产生的火花。说难也难,铁水的温度上千度,稍一不慎就有被烫伤之虞。
只不过行家手里,那玩得就叫一个心跳,只见得嗨哟的号子一喊,那拉风箱的爷们椽粗的胳膊一伸一缩,呼呼吹得炉火直冒蓝白焰子,指挥在看着高台的导演手势,铁色渐红,一个准备手势,乐器班的持器在手,再一动,《龙腾虎跃》的过门调子响起来了,排了六行六列四方队的铁花队持着木板,以磕地作节、以号子为引,只听得“嗨哟哟……嘿哟哟哟……”一连串简单的号子,和着音乐踩着踢踏的脚步声,简单的音节在这许多剽悍汉子的嘴里喊出来,气势颇为惊人。
“出……炉!”
一声古老的号子,铁花队沿着圆形的炉火散开,各持着木板,烧得殷红几欲成液体的铁水被铁匠们准确无误地抄在木板头上,全场滋滋的冒着青烟,场面显得宏大而诡异。
号子喊着,音乐响着,渐渐走向激昂,一刹那,铁花队的指挥手一挥喊起,全场雷霆乍惊喊了一个音节:“嗨!”
霎那间,百十团殷红的铁水被铁花队的汉子甩上了几十米的头顶,全场齐刷刷地抬头。
霎那间,鼓乐齐鸣,响彻全场。
几乎也是同一个刹那间,殷红的铁水团在飞向最高处绽开了,五十米见方的天空,像千百焰火同时绽放一样,焕发着红的、蓝的、黄的无比绚丽的铁花,照得广场一片通明,深邃的天空群星失色,唯余五彩斑斓的铁花绽出了一片璀璨的光影,一闪而逝,让观者目眩神离。
扑簌簌的轻声响着,在打铁花的现场,落下了一层黑黑的、氧化的铁屑,还带着热度,如果没有亲眼所见,也许根本无法想像这样貌不起眼的铁屑能焕出如此绚烂的焰花。
第二炉,即将上场。
单勇扑了扑肩膀,几点黑黑的铁屑,那一霎那的光影让他若有所思了,此时才省得忘了自己的身份,忘了跟着调子吹奏。不过在绝对的景观面前,任何的语言描述、任何背景和音乐衬托都显得苍白而多余。看着现场,黑黝黝的脊背、火红的炉膛、剽悍的雄性躯体、粗犷的工具、古老的号子,本就是一副不需要任何点缀的景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