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知缘(6)
沈琏的父亲是当朝礼部郎中之子,礼部虽说不上是个肥差,但好歹郎中也是正五品,地位身份说出去都好听,不算位高权重,却也不会让人轻视。而沈琏也已经中举,只等春闱考一个好成绩,便可入仕了。
沈琏样貌堂堂,看上去就是个谦谦君子,有时虽见解不够独道,却也能举出一些古往今来的例子,在琴茗馆中也颇有几分好人缘。
两人相识后,沈琏经常带一些家里的点心到馆里给冉凝品尝,或者遇到不错的琴谱也会买来相赠。冉凝在馆中抚琴的时候,沈琏就拿着本书坐在一边的软榻上看,无需太多言语,似乎一切都可以水到渠成。即使关系较好,两个也没有越雷池半步,馆中所有人都看得出沈琏对冉凝有意,但两个人都没有真正表明态度,冉凝又是姑娘家,为了她的名声,旁人也不好乱说什么。
要问冉凝对沈琏的感觉,其实并不讨厌,但究竟有几分喜欢,冉凝自己也说不准。她喜欢跟沈琏谈论诗词古文,也喜欢与他一道听琴品茶,但更多的冉凝并未想过,毕竟自己的婚事并不是能由自己全权做主的。不过话说回来,如果再没有选择的qíng况下,沈琏其实也算是不错的人选,至少有一点了解,总比盲婚哑嫁的qiáng。
在老万伯后过世后,冉凝有三个多月没去过琴茗馆,有一日她和碧竹出门买书籍,沈琏不知从哪知道的,前来找她,并向她发誓,非她不娶。当时冉凝是有一点感动的,毕竟祖父去后,她的确感到孤苦。但因当时她还在孝中,北鑫规矩,守孝期为一年,逝者之子需为三年,所以冉凝并未回应他,但也没直接拒绝。
那之后,沈琏更是对冉凝照顾有佳,也越发让冉凝觉得嫁给沈琏也许是不错的选择。
大约一个时辰后,碧竹回来了,低着头也不见之前的高兴。
冉凝放下书,问:“怎么了?”
碧竹抬起头,眼睛一下就红了。
冉凝皱了皱眉,“被人欺负了?”
碧竹跪到地上,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姑娘,沈公子要娶的不是您,而是大姑娘啊。”
冉凝的心里像是一下子涌入了无数qíng绪,也分不出究竟是什么滋味。其实沈家希望沈琏娶冉筱也是qíng理之中的。赵姨娘刚入府的时候,娘家哥哥不过是个小县令,但这就几年,赵氏的哥哥不知怎么,颇得圣心,现已经是正四品通政司副使了,比沈琏的父亲官位还高,而且看qíng况日后还会有升迁的可能。所以沈家想借这个机会与赵家交好,也是很正常的选择。而相比之下,冉凝母亲早世,外祖那边现在还有没有人她都不知道,祖父去后也没了为她撑腰的人,就算她样貌再好,对于在朝堂上打滚的人来说,也是毫无用处的。
“行了,别哭了,没得叫人笑话。”冉凝压下所有qíng绪,对碧竹说:“起来吧。”
“可是……”碧竹心里很是不平,既为冉凝委屈,又为沈琏的薄qíng感到气愤。
“没什么可是的。你自己用脑子想想,如果只是沈家听到大姐姐准备则婿前来相看,那应该沈夫人自己来才更为妥当,毕竟事qíng没定下来就让大姐姐和沈公子见面并不妥当。现在沈夫人既然敢到沈公子上门,就说明至少赵姨娘对这件事早已知晓并十分满意,更重要的是赵家应该已经默认了大姐姐与沈公子的亲事,只有咱们府上的正经主子还被蒙在鼓里罢了。”冉凝冷静地分析着这件事,既然他与沈琏没有缘分,那便罢了,早些知道总比后知后觉要好。
碧竹抹了抹眼泪,说:“姑娘,这件事您可以找老爷为您做主啊。”
“我与沈公子虽有往来,却并未私定终身。他但凡对我真有心,也会提前与我说一声,现在无声无息地要娶大姐姐,便知他对这婚事也并非不满。既然他对我并非真心不移,我又何必qiáng求?如果最闹起来,吃亏的总归是我。”若真闹起来,沈琏最多落个风流的声名,而她呢?肯定会被人说不知廉耻,甚至有更难听的,何必呢?
“奴婢只是为姑娘不值。”碧竹眼睛还是红红的。
“值不值要往后看,现在说这些,为时尚早。”冉凝靠在软枕上,拿得起,放得下,是祖父教她的第一件事,她至今不敢忘,“如今母亲去了祠堂,家里几乎是赵姨娘说的算,沈夫人这个时间挑得也好,只要赵姨娘和大姐姐愿意,再到父亲面前说几句好话,这事应该就成了。”
如果不是俞氏不在,这件事恐怕也没那么容易成,毕竟赵氏喜欢的,如果俞氏跟万平伯说几句耳边风,这事可能也要费一些周折,冉凝可不信俞氏真的会用心帮冉筱挑一户特别出众的人家。所以这次俞氏虽将冉凝推进了宫里,却成全了冉筱,还把自己弄进了祠堂,真不知她心里究竟是痛快还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