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志异(603)
海观羽终究还是坐直了身子,平复了胸前的不适之后,他苦笑一声道:“微臣真是老了,御前失仪这还是头一次,以后就要靠诸位大人辅佐皇上了。”他见风无痕还要开心安慰,连忙止住道,“今日议事乃是为了西南军情,无须在微臣的身体上大做文章。适才氓亲王所言很有道理,皇上大可将展破寒派出去。至于丰台大营的新任提督,皇上大可派一名心腹侍卫领衔。这等重地,不是皇上信得过地人掌管,谁都无法放心。微臣看徐春书就不错,进退有度,行事从无差错,不知皇上和诸位大人意下如何?”
风无痕先是一怔,随即便舒展了眉头,海观羽和风氓致的建议正对了他的脾胃。展破寒虽然早已矢志效忠,但毕竟不是他地嫡系,而且此人早年征战沙场,任职京畿防卫确实也屈了才。而徐春书随侍左右多年,忠心耿耿自不必说,就是行事和章法也颇有条理,难怪得海观羽看重。
众人听海观羽提出了这个建议,又见风无痕脸上露出了笑意,哪还有不知机的理。几个人便都开了口,把徐春书大大地赞了一番,因此轻易就定下了西南主将的人选。而在勤政殿外头护持的徐春书,怎么都不会想到自己能骤然获此晋升。他先前虽然由于屡次积功升迁到了一等侍卫,而且此次还挂上了正二品地品级,但放了提督这样一个实缺,仍然是天大的异数。
鲍华晟却是一个谨慎人,没有完全陷入众人的阿谀奉承中。“皇上,派展破寒前去西南自然是好的,不过,徐春书先前始终是侍卫,还未涉及过实务,况且丰台大营虽然重要,却比不上步军统领衙门。”他顿了一顿,丝毫没注意旁边几人的脸色,又继续道,“之前由于原任九门提督张乾暗行谋逆之举,步军统领衙门的堂官也出现了空缺,尚需有人填补。微臣倒以为徐春书任这一职更为妥当,至于丰台大营,皇上可以再拣选能员加以控制。须知京畿防务,向以九门提督为第一,非是皇上心腹不能胜任。”
风无痕本来还为鲍华晟的不识趣而皱起了眉头,听到最后,心中已是完全释怀。诚然,比起外头的丰台大营,九门提督一职其实更为重要,不是徐春书这等人看着,他确实不放心。“鲍爱卿此言甚是,朕先前确实有些考虑不周。”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既然如此,诸位若是有适合丰台大营的人选,不妨都提出来议一议,否则,乾纲独断也不是什么好事。”
谁会把皇帝的这种话当真,因此提出人选时无不小心翼翼,唯恐被新君认为自己有结党营私之举,倒是海观羽和风氓致一言不发,显然心中另有计较。一场小朝议下来,虽然议定了西南主将和九门提督的人选,但其他事情却仍是虚悬着。看看天色已晚,风无痕也就让他们辞了出去,吩咐外头的大伙房为众人在东头的朝房内备下饮食,只留下了海观羽和风氓致两人。
正在外头轮值的徐春书却颇有些摸不着头脑,那些经过自己身边的大人全都是一脸似笑非笑的神色,这让他万分奇怪。身旁的凌仁杰却不管这些,趁机调笑了他好几句,几个相识的侍卫也都凑上来道喜,一口咬定这位新君的心腹即将升迁,说得徐春书不由心中大动。
众官一走,风无痕也就命太监传膳,让两人留下来陪自己共用。风氓致和海观羽都是历经三朝的老人,哪还会不知道皇帝有要事相商,因此略略推辞了一阵便谢了恩典。此时正是大丧时分,众人也是起初在先帝灵枢前哭灵之后才来勤政殿议事,因此早已饥肠辘辘。所幸期间风无痕让御膳房备下了点心,这才勉强垫了饥。
因还是先帝的头七,因此一色饮食都很简单,不过是六七个攒珠银盆而已。饶是如此,海观羽和风氓致还都只是略略动了动筷子,便不再多用。他们都是精通汉学养气功夫的人,又已经年迈,平素饮食本就节制,在御前更不愿意失了仪。倒是风无痕着实饿了,拣了几个花色馒头填了肚子,这才命太监将条盘撤了下去。
“氓亲王,海老爱卿,今日朕并未提及当初之事,就是不想激起流言。”风无痕挥手斥退了所有伺候的太监宫女,这才徐徐开口道,“先头宁郡王风无惜的举动你们也应该清楚,若非母后一意保全朕,恐怕京城就要变天了。他虽然犯了谋逆大罪,但毕竟还是母后心爱的儿子,这如何处置就让朕头疼得很,因此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风氓致和海观羽对视一眼,心中却翻起了惊涛骇浪。风无惜一人自是微不足道,然而,先前萧氏也夹在里头,这一个不好就要激起皇帝母子失和。毕竟萧氏如今是名正言顺的皇太后,皇帝若是以孝姊为先,就不能对风无惜太过严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