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志异(523)
范衡文倒是未曾应付过这等奉承,讪讪地有些说不出话来,还是李均达出言接了过去。寒暄了几句之后,李均达顿时对这个和自己同姓的掌柜刮目相看,在京城这一亩三分地里,没有本事地人根本无法看顾这样的酒楼,果然是人情练达。他瞥了一眼身边的同伴,不由在心底暗自惋惜,风无痕先前和两人谈话时,曾经单独将他留下了一阵子,那几句吩咐他现在还记着。
“衡文是那种性情执拗的人,因此孤是把他当作御史地料子培养。以他如今的位分,进监察院还不相宜,所以还得好生历练一阵子。均达,你虽然也是古道热肠,但比起衡文的不识世事却要明智许多,得空了也好好劝劝他,别让他惹出太大的麻烦来。遇事执着本是好事,但过犹不及,得罪了太多权贵对你们两个小官没有好处,到时即便是孤也不一定护得住你们。你们都是直臣的材料,只希望孤的一番苦心不要白费。”
李均达一边回想一边朝楼上走,这些话还真是苦口婆心,可惜范衡文是那等听劝的人么?他无奈地冲着范衡文的背影多看了几眼,这才摇头露出一个苦笑,只希望自己的同伴不要给太子殿下闯什么祸就好。
第四十章 贺寿
六月初的天气格外闷热,京城里不仅一丝风都没有,树上的知了还没完没了地叫着,直让人们心烦意乱。各家显贵的府上,小厮们都顶着烈日在树下小心翼翼地粘着这些讨厌的虫子,心底无不咒骂着该死的天气。这大太阳底下就是连泥都能化了,更不用提大活人了,就连往日小街上活蹦乱跳的大黄狗也在屋檐下耷拉着脑袋,一点精神都没有。苦的是那些在烈日下讨口饭吃的贫民苦力,他们只能一边卖着力气一边用殷羡的目光瞧着那往来的官轿。
这官轿中坐着的老爷远没有他们想象中那般得意,这种日头下出来跑动的大多不是什么大员,因此少有能在官轿中放一盆冰块解暑的。若是不怕御史弹劾一个不受官筏,他们倒是宁可乘凉轿赶路,可惜如今京城里边是群臣都忌惮那帮监察院的老爷,因此即便再热,他们也只能捂着一身大衣裳,摇着扇子赶路。
这不,理亲王风怀章的府邸前停着好几乘大轿,虽说前面隔着风无昭的丧事,但身为皇帝的堂兄辈,这位王爷的六十寿诞却是不能不做。
他是一向低调惯了的人,因此本意也就是请上几个老王爷,庆贺一番也就完了。虽说外边极热,但花厅里摆着上不少冰盆,再加上几个丫鬟不住地在冰盆旁边扇着风,因此屋里还算凉爽。
此时正是午后傍晚之前日头未落的时分,暑气已是消了不少,但还是酷热难当。青郡王风怀德虽然是个瘦高个。却是极怕热的,兀自敞开着衣襟扇着扇子,一边还在嘴里嘟囔着:“五哥。你这寿诞实在不是时候,这大热天地。若不是我们和你交情深,哪个有功夫跑这个路,不看外边的石子路都要被晒化了?今儿个可是你的六十大寿,如今倒好,门前冷冷清清地。哪有个做寿的样子!就连那些个朝廷地官员也比你排场些,如今我们这些老的是愈发没人理会了!”他说着火气就上来了,重重地把手中扇子一搁,正要发火的当口,仿佛想到了什么,又讪讪地坐了下来。
一旁的胖子不满地瞥了风怀德一眼,这才慢条斯理地开口道:“老九,不是我说你,遇事老是那个火爆性子怎么行?今儿个是五哥的寿诞,我等都是客人。你怎么还反客为主了?”他又瞧瞧阴沉着脸地理亲王风怀章,这才低声道,“眼下是什么时候。外边的那个朝臣敢大张旗鼓地做寿办喜?就连前次贺家的侄子办喜事,那也是悄无声息地就把事情操持完了。这个时候论体面,你可以不管不顾,五哥可是要过日子的。”
风怀德低声嘀咕了几句。这才将身子全靠在藤椅上,端起旁边几案上的酸梅汤就往肚子里灌,总算镇压下几分暑气。“算了,不和你们争这么多,横竖如今是只有瞧着的分。”他掏出怀表看了看,这才疑惑地抬起头来,“今儿个究竟怎么回事,别人不来凑趣也就算了,怎么二哥也不见人影?难道他还在和那个人……”话一出口他便觉着了破绽,连忙打哈哈遮掩了过去。
饶是如此,其他两人也是脸色大变,不安地扫视了一眼四周伺候的丫鬟后,理亲王风怀章才沉声吩咐道:“这边不用你们伺候了,你们全都退下!未得本王吩咐,谁都不许进来!”那些丫鬟哪还有不知机地,偏身万福之后便匆匆退了出去,花厅中顿时显得空荡荡的。
“老九,以后你若是说话还这般无遮无拦的,我们迟早会被你害死!”风怀章愤愤地斥道,“这种事情旁人都是讳莫如深,你怎可轻言?二哥来晚了不过是小事,你这话要是传出去,我们全都陪着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