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盖满京华(853)
“你还说他,你自己难道不是一口一个萧世子?”
江氏见陈澜听了这话一愣之后立时不好意思地笑了,这才转头看向了萧朗,见其仿佛不怎么习惯这样的打趣,俊脸上有些尴尬,她便说道:“又不是头一回见,都是常来常往的自家人了。萧郎你和我家全哥差不多大,只差了月份,要是愿意,就索性叫我这媳妇一声嫂子。至于阿澜,你就直接叫萧兄弟就是。”
在江氏看来,这是再合理不过的称呼了,但陈澜却为之瞠目结舌。当她听到一旁那一声仿佛是从喉咙深处憋出来的嫂子时,她几次张口,终究是没能叫出那声萧兄弟来,到最后只得遮掩道:“萧世子毕竟比我年长好几岁呢,还是省了一个弟字,只称萧兄好了。”
两边正了称呼,江氏也就不为己甚,又叮嘱了两句就出了屋子去。等到庄妈妈和一个丫头也跟着走了,陈澜这才深深吁了一口气,见萧朗那面上还存留着几许不自在,她连忙干咳一声岔开了话题。
“别再站着了,坐下说话。”陈澜伸手让了让,自己就在主位的西头坐了,随即才抬起头说道,“今日请你来,是因为明日南京守备府有一场宴会。今天我在路上遇到有人拦路告状,结果却是有人诬告讹诈许大人,事情是这样的……”解释明白之后,她又接着说道,所以许大人登门致谢之后,邀约了娘和我明日赴宴,还说届时会邀上平江伯。他既然是说了人多事情好商量的话,想来也不甘心被人算计,所以明日我想请你也一块出席。
听着这话,萧朗渐渐摆脱了刚刚那种尴尬的情绪。由于身边有丫头伺候的机会极少,奴儿干城那些军中袍泽部属的妻女,他也都当成是自家长辈姐妹一般看待,再加上根本不会有单独相处的机会,他自然也从来没有动心过。只是那一次江氏问过他对未来的妻子有什么设想之后,这几天从江家大老爷到其他人士一而再再而三地试探他,甚至连和镇东侯府交往密切的那几家富户设宴时,都会特意挑上几个侍酒的美姬,他已经积下了一肚子火。
要说女子,他印象深刻的除了自己精明强干的母亲,和蔼慈祥的江氏,就只有沉着冷静的陈澜……他可以想见,那些花枝招展的庸脂俗粉,母亲那一关怎么过得去?而对于刚强了一辈子的母亲来说,大约会喜欢的媳妇,也就是陈澜这样方方面面料理周全的类型。再说这世上的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些人紧盯着他做什么!
此时此刻,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把那些乱七八糟的遐想暂时都赶出了脑海,这才正色道:“好,我明日一定去。”
听萧朗答应得爽利,尽管陈澜事先料到必是如此,但仍然露出了高兴的笑容:“平江伯那儿我上次拜访过,他已经差不多为我说动了。许守备今天险些被算计败了名声,又是主动相邀,应该更容易站在我们这一边。为了让明天的宴会多些分量,我已经让阳宁侯府的郑管事去把侯府交往密切的几位都一并请了,所以也想请萧兄把你的那些人也一块带上。如此一来,再加上江家人,虽然这班底还远远不能和金陵书院,可终究已经有了机会。”
看着陈澜那明亮有神的目光,自信洋溢的脸庞,萧朗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即才沉声问道:“聚齐了这些人之后,难道这样就能找出荆王殿下和杨兄?殿下的信虽然我已经收到了,可终究是过去了这么久,他们俩一丝音信都没有……”
陈澜冲着人微微一笑,就往后头挨着靠背说:“没有音信确实是令人焦急,但他们没有音信,别人却频频出招,又是挑唆江家二房四房闹事,债主逼债闹腾,又是给许家设圈套,足可说明别人比我们更急。越是在这个时候,越是要趁机让我们自己站得更稳,所以聚齐这些人便是最要紧的!当他们不能动摇我们的时候,我们就可以轻松腾出手来!”
“原来如此。”萧朗顿时恍然大悟,可想通这些的结果却是连连点头,“怪不得我从奴儿干城出发时,我娘就说我在军中厮杀太久,以至于人情世故一概不通,如今看来,她真是没说错。县……嫂子果然是深悉人心,竟然能把脉络理得清清楚楚。”
陈澜赶紧摆了摆手:“快别这么夸我,你不知道我这一阵子想得头都大了。”
“啊?你毕竟体弱,先头毕先生才瞧过,哪怕事关重大,也千万不要这么殚精竭虑。否则有个什么万一,毕先生又不在,那可如何是好?”萧朗一下子紧张了起来,仔仔细细看了看陈澜的表情,随即又抬头看向了一旁伺候的柳姑姑,“海宁县主的身体想来姑姑也该知道,还请务必一定照看好她,莫要有什么闪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