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盖满京华(208)
因而,马夫人和陈冰陈滟姊妹不约而同地看向了陈汐,面上全都露出了讥嘲之色。朱氏和陈瑛之间那是深仇大恨,这苏家的婚事若不塞给三房,那是怎么都说不过去的。况且,老太太如今挟着晋王妃有喜的事,正是最有话语权的时候,陈瑛偏还不在,徐夫人是事不关己,谁还能为三房那几个做主?
然而,相比之前那一次想要一锤定音,朱氏却只是随口一提,接着就不再多言此事,反而是闲聊一般说起了三月十八威国公府的邀约,说着说着,她就看着徐夫人道:“说起来老三毕竟在威国公麾下效力多年,如今双双进了京城,这一层关系也不能完全撇开了,到时候不妨你领头带着家里几个姑娘家去凑凑热闹。”
陈澜坐在朱氏旁边始终没做声,见其他人被朱氏这东一榔头西一棒子敲得有些懵了,陈汐那漠然的脸上甚至露出了一丝欣喜,不禁暗自苦笑。老太太从前是不想让陈瑛和威国公府走得太近,因而把陈家拉上了罗家那条船,现在却是觉得陈瑛太难制,希望让别人看到陈瑛见风使舵的一面,最好让晋王和罗家都厌弃了他。至于陈汐的想法,则是根本不在考虑之内。这一层私心不足为外人道,她也只是隐约猜着一星半点而已。
陈滟坐在底下,眼睛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最终却低下了头。然而,在她旁边的陈冰见陈汐高兴,陈澜又是越来越得宠,脸上终于掩不住那深深的恼怒,突然张口说道:“老太太,您可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
此话一出,马夫人顿时警醒过来,见其他人有的发愣,有的皱眉,慌忙陪笑道:“老太太,冰儿这么大了,还是就记得撒娇,今儿个是她生日呢。不过是十四岁的小生辰,让厨房多做几个菜下碗长寿面,大伙乐呵乐呵就成了。”
“今天是冰儿的生日?”朱氏先是一愣,蹙眉想了想方才笑了起来,“这些天一桩桩一件件紧跟着都是事情,我竟是全都忘了。十四岁也不是什么小生辰,明年就及笄了,今年也该热闹热闹,这样,客人是来不及请了,吩咐厨房多准备些好酒好菜,再去添些各色蜜饯果子,然后拿我的帖子去请戏班来,今天下午唱一下午的戏热闹热闹!”
陈冰原本是满肚子的郁气,却没想到朱氏竟会突然这么操办,顿时喜出望外,慌忙上前去拜谢,又顺势在朱氏旁边坐着,挽了胳膊很是撒了一阵子娇。陈澜看见她如此光景,自也不会相争,心里明白朱氏不过是趁着晋王妃的喜讯高兴高兴。
朱氏一句话,阳宁侯府上下自然是立时三刻忙碌了起来。备办酒菜的,布置打扫后头花园的,出去请戏班子的……总之,一时间有职司的下人们忙得脚不沾地,更多闲散的则是以为老太太重新又对二房另眼看待,纷纷往紫宁居巴结讨好。而这些都不关陈澜的事,陈冰和陈滟忙着在蓼香院正房奉承老太太,她索性不在面前凑热闹,吃完饭后正好偷得浮生半日闲,借着午休戏班子还没到这点子时间在自己那一亩三分地上看书,时不时瞟一眼玉芍和瑞雪两人在合香盘上捣鼓那梅花香膏。
“小姐,韩国公府派了赵妈妈来,说是二小姐给您送东西!”
一听到苏木说这话,陈澜连忙抬起头。随着门外一阵说话声传来,胡椒很快打起了帘笼,就只见跟徐夫人的吴妈妈领着赵妈妈进来。两人行过礼后,陈澜忙还了半礼,又吩咐苏木去搬来锦墩请她们坐了。吴妈妈分说了两句,因有事便早早起身告辞,而赵妈妈寒暄了一番之后,就笑吟吟地说:“前时三小姐托咱们小姐打听的事情,已经有着落了。”
陈澜早知道这样的事情,张惠心必然不会瞒过了宜兴郡主,因而今天赵妈妈登门分说此事,她自是感激地说:“这些京城官宦人家的事,我这儿打听实在是不方便,再说也未必能有个准信,实在是偏劳郡主和惠心姐姐了。”
“三小姐客气了,我家郡主说,这小孩子拜师读书的大事,确实是不可轻忽,三小姐能星星念念惦记着,足可见爱护幼弟之心。”
赵妈妈按着宜兴郡主的原话赞了一句,这才一五一十地说,“那位韩翰林如今虽然致仕,名声也不大,但遥想当年,竟也是一位奇人。二十出头便一甲探花及第,之后则直接授了编修,期满之后便是在六科廊,后来只因故恶了前任首辅吕阁老,于是被放了外任,一路从知州知府一直做到了湖广布政司右参政,因他是北人,不惯南方阴湿,落下了不少毛病,多年之后调回京原本正待派职,结果正值京察,原本要启用他的座师竟遭了贬谪,之后就又蹉跎了下来,在光禄寺和国子监厮混了一阵子,一年前突然自己递了折子因病致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