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媳(40)
阿九莫明其妙地看着手里的白瓷瓶子,冬梅接过,揭开盖闻了闻道:“是上好的药膏子。”脸上就有了笑:“三少爷是向您陪礼呢?”
阿九鼻间轻哼了哼,心想,一个别扭的小破坏罢了,谁要他的陪礼啊。
抬脚继续往竹篱斋走,冬梅在后头跟着道:“这二斤菊花怕得摘小半天呢,三少爷几时这般耐细烦了?姑娘,他送您这个做什么?”
阿九听得眉头蹙了蹙,郑重地回头对冬梅道:“这不是他送给我的,是送给大少爷的,菊花有清热解毒的功效,咱们洗洗晒干,每日里给大少爷沏菊花茶喝。”
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送花的意义可不敢小覷,自己与三少爷间可是叔嫂关系,要是让人知道了,又要拿去作伐。
到了竹篱院,大少爷正半卧在床上,眼巴巴地看着门帘子,冬梅打了帘子时,他眼中的清辉变得更加湛亮了起来,樱桃正在床边坐着绣花,见阿九来了,忙起身行礼,打趣道:“九姑娘再不来,大爷的脖子就要长了一寸去。”
阿九就对大少爷俏皮的眨了眨眼,大少爷的目光却落在脖子上戴着的围脖,拍了拍床边,阿九笑眯眯的走过去,跳到床边坐着,“爷,以后你就用菊花茶吧,菊花茶……”
阿九的话还没说完,大少爷突然就掀起她脖子上的围脖来,目光里的凌厉一闪而过,又缓缓放下了围脖子,阿九其实可以躲,但她没躲,任大少爷的目光落在自己脖子上的伤痕处。
“还疼吗?”大少爷瘦削的骨掌在阿九的脖子上轻轻抚摸,柔声问。
阿九忍不住身子往后躲,大少爷的另一只手就托住了阿九的后脑,声音严厉:“记得下回要是有人掐你,可要大声叫唤,不能独自忍着,还有,谁掐的,别人你不告诉,一定要告诉我听,我总能给你讨回公道来。”
阿九怔怔地看着大少爷,那日她在假山后被林思敏掐着,的确是没有出声的,可这事,大少爷怎么知道?还有,大少爷怎么知道,自己其实是认识那行凶之人的,当初大老爷问话时,她可是说,那人是从背后掐的,看不到面容……
“怎么不说话?”大少爷清亮的眸子紧盯着阿九,瘦削的大手仍然轻抚着阿九的脖子,声音变得轻柔起来,却感觉不到半点温度。
他是很生气的吧,自己是他名义上的媳妇……虽然只是个十四岁的少年郎,可已经有了要保护媳妇的担当,不管将来他们的婚姻能否存续,至少,这个病弱的少年,想要保护她,关心她,想站在她前面替她遮挡风雨,看着床上仍然瘦削得只剩皮包骨的大少爷,还有他眼底的那丝痛色,阿九的鼻子有些发酸,哽了声点头道:“嗯。”
大少爷眼底的那抹凌厉悄然退去,扬了声道:“樱桃,去取些药来替九姑娘涂了。”
“有药呢,樱桃姐姐,你和冬梅姐姐一道把这菊花洗洗吧,以后大少爷每天就喝菊花茶。”阿九忙道。
看见大少爷轻抚阿九的脖子,樱桃的脸色微红,白晰的脸颊染上了一层晚霞,听见阿九吩咐,含笑起身,和冬梅一道去了后堂。
阿九立即变出一个小牛皮纸包来,撕了一块鸡肉往大少爷嘴里塞,大少爷吃得眼睛都眯了,嘴里还有嚼着,眼睛就巴望着阿九手里的纸包,阿九觉得好笑,等他吃完了又撕了一块塞给他。
也不过两块而已,大少爷吃的齿颊留香,阿九却怎么也不肯再多给他,大少爷忍不住就敲她的额头:“小坏蛋,故意拿来馋人,又不许多吃。”
阿九就郑重其事的讲道理:“爷的胃还经不得油腻的东西,要是吃得多了,会拉肚子的。”
大少爷眼里都是笑,又问:“在太太屋里住着,可还习惯。”
才搬过去,有什么习惯不习惯地,不过是从小旅馆变成了四星级宾馆,自然舒适很多,阿九就想起屋里稍嫌奢侈的摆设:“……多宝格里可都是好东西,太太还给了我一个自鸣钟呢,里面有个小鸟儿一啄一啄的,好可爱,哦,那个玉编钟四姐姐喜欢,我要不要送到四姐姐屋里去呀。”
“为什么要送给妹妹?你不喜欢吗?”
“喜欢啊,很喜欢,只是四姐姐给了我好多衣服,我又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可以送她,所以……”
“那编钟就是一千两银子也买不到,难道还比不过几套旧衣裳?你这个小笨蛋……”
阿九清脆甜糯的声音在竹篱斋东厢房里间响起,欢快而悦耳,大少爷笑很舒心,声音柔缓深沉,涂妈妈在外头看了好一阵,抹了抹眼角后,悄悄退开了。
回到大太太屋里,涂妈妈把在竹篱斋看到的和听到添添减减的说了一遍,大太太垂头想了想道:“冬梅还是二等么?给她升成一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