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昔经年何追忆(8)
现在,也不晚啊。
☆、故人叹
有时候,不是很懂,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执着会有多深。
你以为只是昙花一现,他却铭记了千百年。
生命很短,是指肉体的存在时间短暂。
记忆很长,是因为灵魂是不会消亡的。
白居易很庆幸,还是迈出了那一步,纵使对方的表意也不明,但至少也没有遗憾了。
离元稹去世已经一年了,这一年,他像老了十岁一样。
元稹比他小了七岁,居然走在了他前面。
他问他,你怎么想。
他说,他害怕,想离开。
但他没有想到这个离开会这么快。
其实,从他回到京城开始,就已经料到了结局。
元稹这人,适合隐逸山外,吟诗作赋,官场上的事太过嘈杂,他的性子耐不住,可偏偏又是个好出世的主,才有了这些不得志的消磨。
自己又何尝不是?
二人都曾官升至宰,也曾低落不堪。如今,这一切似乎都毫无意义了,没有人会记得他们了,纵使那些诗歌可以传下去,那也不是他们的灵魂了。
白居易的灵魂,很早就随着元稹去了。
不止是他,还有一名女子,也等不到他了。
江南一道素来带着少女的胭脂香气,倘若不是心有所属,只怕男子都会沉沦于其中,流连忘返。
他在一个小屋子里找到了薛涛。
能把元稹俘获的女子,果然不同寻常。
他听说,这些年来,她从未见过元稹一面,却为了他守身如玉,痴痴地等着那个明知就不会回头的làng子。
傻。
白居易感觉这女子是在践踏自己,明明就知道不可能的事,还苦苦守这么多年。
元稹那人,真是绝情啊。
女子明显误会了他的来意,jīng致的脸庞一下拉了下来。
"公子,请回吧。"
白居易没有回应,他发现自己有想与她沟通的欲望。
或许只有跟她,才能激起一星半点的回忆。
"我想跟你说说……元稹。"
女子的脸色有些难看,白居易怀疑她又误会了。
果不其然,女子站起身来,准备往里屋走。
"不必多言,等他是我自己的决定,纵使人不在了,念想还在,公子还是不要费心了。"
白居易笑了一下,像含着huáng莲一样,半晌才开口。
"我也很想他,可没有人可以跟我聊起他。我想,你等了他那么久,一定也很爱他。我能跟你聊聊吗?"
屋子里像死一般的寂静。
这是情敌啊。
薛涛这才想起,之前满城风雨的那个话本。
原来不是胡编乱造。
"他很胆小,许多事做起来束手束脚的。这不怪他。官场的水很深,很多东西也不是我们可以改变的。在感情方面,他也很胆小,明明喜欢,却不敢表达,甚至不敢接受。我以为我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跟他磨,我以为他就是那块冰,只要温度和时间够了,总有融化的一天。但我没想到,这么仓促。"
"我开始也只是欣赏他,你明白吧,就是在一堆庸才中突然找到了知己的感觉。看着他的一举一动都跟在发光一样。"
"我看着他在花丛中作乐,自己也在逢场作戏。哦,他的那些小情人们,你也听说了吧。元稹寻过的姑娘们那么多,你知道我为什么偏偏找你吧。真心,在这个世道上太难找了,跟她们讲这个就是在自降身份。"
"你呢,为了什么,等了他这么久?"
薛涛之前因家道败落,沦为艺伎,接触的达官贵人也不少,那些来青楼寻找灵感的才子也不计其数,为何单单吊在元稹这棵树上不走了?
"来找我的人很多,但他是唯一一个给我赎身的人。"
"很可笑是吧,这个理由,在您听起来特别低贱吧,但就是这样,我喜欢他。"
"即使后来他又寻新欢,我在江南等的年老色衰,我也没有半点埋怨。他的心没在我这,但我的心却被他勾走了。"
"白大人,我看过他给你写的诗,思慕之情溢于言表,我也曾怀疑过他对你的感情,只不过太过于荒谬了,也没有细想,现在看来,是真的了"
白居易没有说话,他很理解这个女子的心思。很多时候,越是约束自己,就越会超规越矩。
白居易后来寻了她很多次,每每都叹息不已,勾起思绪万千。
但也很舒畅,把他这么多年的感情全部倾诉出来了,即使对象不是那人,说出来以后,也舒坦了许多。
他街坊小巷里怎么会理解到这层心意,那白居易时常去寻薛涛,自然是有鬼了。
许多话本陆续传来,什么一片真情错付,友人逝后向其恋人求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