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约(出书版)(30)
泣将拳头狠狠地砸向床头,木质的床板被他砸开了一条裂缝。
思忖了片刻,他抽出刀子,将阿落的两个手腕割破,又割开了自己的手腕。他让两个伤口彼此相对,运起了气息,迫使阿落的血与自己的血通过两个身体循环。
阿落脸上的黑色慢慢褪去,而泣从手腕的位置却开始逐渐变黑。
泣忍受着蛊毒蔓延的痛苦,直到他将阿落身体里的毒素全都吸收到了自己那边,才抬起胳膊。他咬着牙,拼尽最后的力气将阿落的伤口包扎好,随即一头栽倒在床边的地面上,痛苦地翻转着自己的身体。
身体里似乎有什么在和蛊毒战斗着。不知道是月顶蛊,还是自己的意志。七日之约可以让他不死,却不能抹去他挣扎在生死之间的痛苦。
他希望阿落活下去,而他也希望在阿落的未来中,有他的陪伴。
对啊,因为他们的人生是交织在一起的蔓藤。
不知过了多久,阿落才慢慢醒过来。泣趴在她的身旁已经不省人事。
她伸手将自己的毯子盖到泣身旁,这细微的动作让他骤然醒来。他的双眼泛着血色,俊秀的面孔也是一脸狼狈。见到阿落睁着眼睛,他才松了一口气,“你可是差点死了。”
阿落“嗯”了一声,又转了转手腕,“你帮我放血了?又是你救了我。”
泣顿了顿,不露声色地看了下自己的手腕。那一双伤口已经好了,他敷衍地笑笑,没有提自己与她换血一事,只安抚道,“或许是借了月顶蛊之力。”他起身,给阿落端来一碗粥,随即又在她身侧展开了地图,“好了,只有三天时间了。我们还有一次机会。”
阿落在他身边小口地喝着粥,泣径自说了下去,“这次在镇远刺杀失败,李月晏出门一定会更加小心。我们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冒险去闯军营。但不用你之前的计划。我们一并换上明军的衣服,趁夜入营。我来刺杀,你在帐外接应……”泣说了一半话,然后停了下来。
“阿落,你在想什么?”
听到自己的名字,阿落突然抬起了头,怔怔地说,“泣,我那个时候快晕倒了,或许没有听清楚。你听到李月晏叫我的名字了吗?他叫我李月洛。”
“没有,阿落,你听错了。”泣把头侧过去,假意去拿身边的茶,“你是苗人,你怎么会觉得他在用中原的名字叫你。”
阿落沉默了一会儿,又说,“我只是想,李月晏真的是那么十恶不赦的人吗?
闻言,泣手一抖,滚烫的热茶洒落在了地图上,又滚落到地面。
阿落担心地想要去帮忙,却被泣用手狠狠打开,他将杯子重重放下,“李月晏是杀害数千人的魔鬼,苗疆的敌人。你想想死去的人,阿青,阿游,素……都是为了炼这只月顶蛊。”他按住自己的心脏,直到指节泛起青白,“而我们用自己的生命养着这只蛊,是为了我们共同的敌人,李月晏!”
他猛地站起身来,走向门外。
呼吸声如同重鼓一般敲打着他的胸腔,不安、犹豫、愤怒纠缠着一丝恐惧伴随着他。
那神秘银发少年的话似乎就在耳边回响,“这世上每个人都应为自己的人生打算,因为你永远不知道命运的骰子在下一秒会转向哪边。”
他伸出手,狠狠地将苗刀抽出来扔向对面的树干。
“啪”地一声,刀身深深地嵌入了树里。身后传来了微弱的脚步声,泣猛地转头过去,是阿落不知所措的神情。
泣的眼睛泛着血红,而面部也似乎狰狞地扭曲了起来。
阿落顿了顿,随即她才上前拉住了泣的手腕,“对不起,泣。我刚才一定是睡昏了头。”她的指尖冰凉而力量坚定,“我们去吧,按你说的,刺杀李月晏。”
(6)
泣的计划简单明了,但因为时间紧迫,留给二人的只有一次机会。
一天时间,探清明军侦察的频次和李月晏大营的位置,一天时间,伺机行刺,再用一天时间返回苗寨。
第一天的计划实现起来很容易,阿落轻松地就放倒了两名外围侦察的明军,剥落了他们的军装,再将他们的尸体扔到白水里。于此同时,泣已经找到了李月晏的大帐并摸清了其周围巡班的规律。
“每两个时辰轮班一次,轮班时只会留下两个人在帐前待命,交接时间约为半炷香的时间。”泣在地面上将周围的情形画了画,“每晚有巡兵返营,我们就跟着他们从北边进去,趁着交接,你来放倒这两个人,我进账刺杀李月晏。”
阿落点了点头。
泣又接着说,“如果我过了半炷香没出来,你就走,沿着这条路往从东营的这个口出去。镇定点,不会有人怀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