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破军(47)
南昭双手接过,小心翼翼拆开,一看之下脸色微微一变。看毕也不说话,只是恭恭敬敬将密信撕为碎片,一片片送入口中吞下。按照军中惯例处理完密令,南昭清了清喉咙,抬起眼睛注视着云焕的脸,缓缓握剑:“南昭奉元帅之令,一月内将听从少将一切调遣。”
从打开那封密信起,云焕的眼睛也一瞬不瞬地盯在同僚脸上,注意着每一丝变化——他也不知道那封密信的内容……到底是什么?持有令符、已经可以随心所欲调用空寂城的兵马,巫彭元帅这一封给守将的手谕、难道就是再度重复这个指令?
“如此,辛苦将军了。”从南昭的脸上他看出了某种变化,然而云焕的语气依旧冷定。
“还请少将移驾空寂城大营。”南昭抱拳,恭恭敬敬地请求。
“不必,”云焕却是抬手反对,“我在此处尚有事要办,暂时不便回营——南昭将军听令!”
“末将听令!”南昭听云焕的声音忽转严厉,立刻单膝下跪。
“即刻起一个月内,军队不得干预牧民一切行为——无论聚会、游荡、离开村寨均不得约束,更不许盘问。”云焕手持令牌,面无表情地将一项项指令传达下去,“此外,调集所有驻军整装待命,一个月内枕戈待旦,令下即起、不得有延误!”
“是!”虽然不明白,南昭立刻大声领命。
“令军队驻防各处关隘、严密监视过往行人,一个月内,这片博古尔大漠只许有人入、不许有人出!”
“是!”
顿了顿,云焕仿佛低头想了一下,声音凝重,抬起手一划:“这片石墓前的旷野——不许任何军队靠近,如果有牧民前来,半途上绝不许拦截。”
“是!”南昭点头领命。
云焕吐了一口气,抬手命同僚起来:“南昭将军,回头将这一带布防图送来给我——我这几天就先住这古墓,有什么事立刻来找我。”
“是。”南昭起身,依然不敢问什么,只是答应着,最后才迟疑补了一句,“饮食器具、需不需要末将备齐了送上?”
“不用。”云焕摇头,眼睛却瞟向一边几个看得呆了的牧民孩子,嘴角一撇,“这几个曼尔哥部的崽子不能杀,但目下也不能放——关上一个月再放,传我命令,一个月内不许军队和牧民起纠纷。”
“是。”南昭有些诧异,毕竟他知道云焕的脾气,可并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还有……以后都不要在这一带杀人逮人,弄得鸡飞狗跳的。”云焕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冷定里带了一丝笑意,低下头敲了敲南昭的肩甲,“这不算命令,算我求你的——期限也不止一个月。怎么样?以前你欠我的三个条件、如今还管用吧?”
“没问题。”南昭一愣,大笑起来,吩咐士兵们一边待命,拉着他转到僻静处,忍不住用力捶了一拳,“奶奶的,听你前面的语气、唬得人一愣一愣得,还以为你小子五年来变了个人呢!”
“差不多也算变了个人吧。不变不行啊。”云焕笑,眼睛深处却闪烁着冷光,“哪象你,一个人在天高皇帝远的地方拥兵逍遥,老婆孩子的一堆。”
“你难道还未娶亲?”南昭却是意外,看向帝都过来的少将。
“订了婚事,尚未娶。”说起那门婚事,云焕眉头跳了一下,“巫即家的二房么女。”
“巫即?巫即家现在长房疲弱、二房正得势……那不是很好?”南昭虽然多年远驻西域,然而毕竟是将军,帝都的大致情况还是了解一二的,不由抚掌大笑,“你小子有本事啊!巫即那边的女儿漂亮不?可别象我家那位河东狮……”
“哪想得到那么远。”云焕笑了笑,眉头却是阴郁的,“如果这次我失手,那这门婚事就取消了——帝都很多人想我们云家死,你知道么?”
“……”南昭一愣,说不出话来。
“南昭,这次你一定要帮我。”云焕霍然回头,静静注视着同僚的眼睛,“如果你也对我玩什么把戏,我大约就在劫难逃,但是,那之前、令符在我手上,这里一切我说了算。”
“哪里话!”南昭脸色变了,握剑愤然而起,“我……”
“先别忙着辩解,”云焕微微笑了起来,忽然抬头,眼光冷而亮,“我把你当朋友才把丑话说在前头,不捅暗刀子——南昭,这些年你为了从空寂城调回帝都,一直在国务大臣巫朗那边走动,没少下功夫啊。”
一直豪迈爽朗的将军陡然怔住,说不出话来。
“我没出伽蓝城之前、你便得知了此事吧?”少将看着昔日同僚,唇角的笑却是琢磨不透,“我此行责任重大,出发之前、更不会漏了盘点这里的一切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