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宫(64)
不过,最好她能保得我一条性命。我望着外面飘扬的雪花,轻轻地笑了起来。
第二十四章 东风不吹西风吹 暗下计谋
直到晚间,我期望见到的人才又出现。
坐在黑暗之中,虽只有一点点声音,却传得老远老远。我听到长廊尽头传来铁门打开的声音,带起一阵冷风,夹杂着少许的香味。我想,她终于来了吗?
这样淡雅高贵的香味,只有宫内贵人才配拥有,比如皇后。
我倾听着她身上珠环交错碰响的声音,静静地等待她走来。在如此情况下见面,想来她不会前呼后拥,脸上也不会再端着慈和的笑意吧?
我端坐于床榻之上,看着她独自一人微皱着眉头渐渐走过来。这牢房里的气味就仿如多年前我睡过的大铺一般,无孔不入,除之不尽。
早晨她还穿着暗色的宫服,可如今,她身上却一身的素白,想必太后驾薨的消息早已传了出去。如我一样,她头上未插珠钗,脸上未施脂粉。左右无人看管,我也没有像往日见着了她便施礼不停,只静静地望着她渐走渐近。
我不明白,这个本朝最有权势的女人,为什么会对我赶尽杀绝?今日,会有一个答案吧?
“看来宁昭华无论在哪里都怡然自得,最会保护自己了。本宫还担心宗人府的奴才有眼不识泰山,连件冬衣都不给准备,看来本宫是白白担心了。”
我一笑,“臣妾一向会保护自己,皇后娘娘自然心底明白知道。只因为外面豺狼众多,臣妾身后又没个扶持,一切的依靠只有自己,还真亏有皇后这么一个好姐姐。”
用不着在众人面前挂着张假面,皇后被我似讥似讽的语气堵得一阵语塞,良久才道:“宫中向来如此,宁昭华还未看得清楚明白?”
我道:“我得感谢皇后娘娘没有除去我昭华的封号,在牢狱之中未让人连一床薄被都取走。只是臣妾不明白,臣妾一向唯皇后马首是瞻,皇后为何不肯放臣妾一条生路?为求与皇后您拉近关系,我愿意做皇后的左膀右臂,为何您容不下臣妾?”
皇后站在铁栅栏外,眼望于我,却不回答我的问题,反道:“宁昭华身上这件牢衣,污渍斑斑,想必不少人穿过。宁昭华为避寒意,也毫不介意地穿在身上,可见宁昭华生性强韧,本宫自愧不如。如若要本宫受宁昭华这样的苦,本宫宁愿死了……”
她微微一叹,“这就是宁昭华与本宫最大的不同吧。”
牢房里的灯光照在她的眼眸之上,纯净若水,脸上不见一丝瑕疵。要怎么样的家庭花多少财力人力从小滋补着,才养得出这样的人来?原本毫不出奇的姿色,被这么一养,却高贵不凡。
我忽然间明白了她的想法,“如若真是这样,皇后要处理掉后宫所有的人不成?”
你既身为皇后,就要有皇上三宫六院的准备,要不然,你何不做一个普通人的妻子?
她掩嘴一笑,“宁昭华还是没明白本宫的意思。也罢,终有一日你会明白,为何我要处置你!”
我虽没弄明白她所做的一切皆出自什么心思,但有一点我却明白,与虎狼共舞,我早已做好了准备。
我缓缓地站起身来,向铁栏外的她走近。她见我走近,明显感觉到不安,却强自忍着不动。想来我身上那件囚衣的味道实在太浓,惹得她不由自主地捂住了鼻子,后来发现仪态不雅,才又把手放下。
我缓步走向她,直至我们之间只隔了铁栏的位置,才道:“今日天色不好,牢狱之中寒冷刺骨,皇后若体恤臣妾,何不叫人送了素被与大披过来?也免得臣妾一不小心未受圣旨处决,却在牢狱之中冻死了,对皇后声誉不好。”
她想不到我还敢提这样的要求,脸色略白,冷冷地道:“既为囚犯,还诸多要求,本宫虽为后宫之主,却也没办法做到。”
我一笑,再行一步,手抓住铁栏,向她道:“看来皇后原来对臣妾的好,全是假的咯?可幸好,臣妾早有准备。”
她脸色更白,想起我在大殿之上的一番话,问我:“那紫檀躺椅到底有何不妥?”
我一笑,手离开铁栏,把被铁栏冰得冷冷的双手插入袖中,这才道:“紫檀躺椅原没有什么,只不过师媛媛失去了孩儿,却和这紫檀躺椅有点儿关系。你猜猜,这紫檀躺椅是何工匠所制?”
皇后茫然不知所措。我微微一笑,“尚宫局虽处于宫中,但它既是侍候天家的,做某些事情却有许多方便之处。宫外的人排着队等着来孝敬,我只叫人略传了一些风声出去,再加以暗示,富庶的浙江便送来了精心打造的躺椅,还找到专门制作高档家具的霍家来做。想那霍家也算得上一方富豪,原来却只不过是制作家具的手工艺人,只因其女嫁了个好夫家,这才族凭女贵,鸡犬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