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宠(158)
木清子听了他这话,立刻往里屋去。德庆跟过去,见她鬼鬼祟祟的,仔细一瞧,原来是在收拾包袱。金的银的,哪样值钱塞哪样。
“你做什么?”
“我回塞外去,不待你这破地。”
德庆双手抱肩,讥讽:“王府早被围得水泄不通,你以为能逃出去?”
木清子急了,“那我能怎么办,我又不是故意要害她的!”
德庆摊手,“你自己烧香祈祷人能醒过来吧,否则……”
木清子瞪向他,“怂货。”
德庆:“蠢货。”
这一夜,众人心思各异,有等着看热闹的,也有装作不知情的,几乎所有人都在关注礼亲王府前,睿亲王的亲兵。
这一出八卦,搅得人睡觉都不安稳。
幼清在梦中,眼前画面转了千百次,仿佛是谁的前生今世,张牙舞爪地一起涌向她,她头痛炸裂,却无法躲开。
梦里的她,从小女童慢慢成长为豆蔻少女,她看见自己的父母坐在海棠树下看她荡秋千,姑姑连氏不唤她“幼清”而是称呼“阿妙小姐”,还有德昭,他怎么变得那样年少,他牵着她的手逗她笑,转眼却又骑马在雪地里扬长离去。
火,好大的火啊,火里蹿出大批黑衣人,拿着刀剑屠杀。大片赤红的印记,亲人的血如热浪般溅到她的脸上身上,又烫又疼,她几乎痛死昏厥。
“阿妙……好好活下去……”
宋家全没了,杀得悄无声息,烧得干干净净。
绝望似躲不开的网,她在其间,越是挣扎越是被束缚,忽地哪里破开一道曙光,她下意识伸出去碰,却发现那只是铜镜反射的光而已。
一面镜子,一张残脸。
一半是阿妙,一半是幼清。
想起来了。
她是宋阿妙,也是连幼清。
☆、第73章
第一抹晨曦从云后涌出, 月光被日光取代,每一树的匆匆厚叶布满金黄色的浓蜜, 雾气凝结成珠坠落至地。
德昭惊喜地望着榻上的人,激动得语无伦次:“幼……幼清……你终于醒了。”
他上前抱住她, 不敢抱得太用力, 失而复得的心情席卷全身, 手臂微微颤抖,连呼吸都暂停。
“王爷, 先让我们为姑娘诊脉。”王大夫推了推太医院院首, 示意他先来。
两人前后诊完, 仔细查看伤口情况, 反复确认后,这才敢下定论,“没事了, 好好休息, 切勿操劳,不出两个月,便能痊愈。”
德昭欣喜若狂,照着大夫的吩咐,命人去煎药,想了想觉得不放心,最终还是自己守着煎了药。
一碗浓药端至跟前, 德昭巴巴地哄她:“捏住鼻子一口气喝掉,稍后喂你吃糖。”
幼清拿起碗一口干, 仿佛尝不到任何苦味,一双眼直盯着德昭。
德昭拣起一颗梅干子,“啊,张嘴。”
幼清仍旧看着他,嘴巴微张,吞了他喂的梅干子。
德昭满足地笑了。
“以后不许再乱来,比起我的命,你的命更重要,知道吗?”他温柔地抚摸她鬓边青丝,口吻怜爱:“若下次再这般冒失,我可不会饶你,罚你生十个大胖小子。”
他说完,自己倒先笑了,回眸看幼清,却发现她依旧面无表情,似乎对自己的话没有什么兴趣,就连盯着他看时的眼神,也有些寡淡。
大概是受伤的原因。德昭没有多想,还有件事等着他处理——丰赞还在礼亲王府外等他的命令。
“我等会再过来看你。”他低身想要轻吻她的额头,却被幼清躲开。
德昭一愣,没有勉强,交待侍女好好伺候,匆匆便离了屋。
他刚走,幼清便从榻上坐起,命人替她穿衣。
“姑娘,您这是要去哪?您的伤还没好,需要什么吩咐奴婢们一声便是。”侍女很紧张,一边劝阻着,一边替她穿鞋。
幼清的声音不像从前那般和软:“我愿意去哪就去哪。”
侍女们一惊,心思活络着已经盘算着去通报德昭了。
幼清转身,气势逼人:“都在这里候着,不许跟来,若有违者,自领十板子。”
侍女们不敢再动,只得乖乖听命。
在这府里,得罪王爷尚有活路,但得罪连姑娘,就是自找死路。
院子里跪了一地的侍女,幼清视而不见,不管不顾地往连氏住的地方去。
连氏日渐消瘦,这阵子她总梦见在宋府的日子,一觉醒来有时候会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她知道自己大限将至。
回忆自己的一生,平庸无聊,以及成堆的遗憾。
最大的遗憾,是没能为宋家报仇。她懦弱又无能,等到了地下,毫无颜面去见老爷和夫人。
门被轻轻推开,连氏回过神,一眼望过去,幼清正踱步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