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志·商博良(61)
不知道多少的蛊虫悄悄藏在这些酒液里,商博良觉得浑身的血慢慢地冷了。
所有人都要死在这里,他想,所有人都饮了这水渠中的酒,却没有发觉这水渠里不断流出的其实是益虫。他也喝了,昨夜这些死去的虫子已经住在了他的身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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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楼里,除了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老磨和持伞的毒母,竹桥下的人都死了,他们粘稠的血一边燃烧,一边顺着地面流淌。竹楼的中央有一块嵌在地里的方石,石头的中间是个竹管粗的石眼,燃烧的血慢慢往石眼里钻去。
此时谁也不知道谁是敌人,或者下一刻谁会变做敌人。玛央铎和彭黎停止了搏斗,各自缓缓后退。
毒母漫步而行,步伐曼妙。她持伞而舞,曼妙的曲线轻轻扭动,舞姿华丽柔靡,黑色的纱衣下肌肤白净如同霜雪。地下一条蛇骨忽的腾起来向着她的背后扑去,可是蛇头进入伞下的一瞬,它就失去了力量。毒母转身抓住蛇骷髅,轻蔑的把它扔向远处。
她盈盈而立,仰头,隔着伞望向屋顶。
“姐姐,你要死在这里了。”毒母说,“我们会祭奠你的。”
蛊母没有回答,燃烧着的血就要完全流入那个石眼里去了。火光最后照亮高坐在屋顶竹桥尽头的蛊母,她低着头仿佛沉思。
“杀了她,玛央铎。”蛊母忽的说。
玛央铎跪下,身体蜷曲起来,恭恭敬敬地向着蛊母行礼。
毒母默默地持伞而立。
玛央铎忽的起身,跃出了竹桥!谁也没有料到他的进攻如此开始,从这里摔下去的人必死无疑。玛央铎头下脚上,急速坠落,双手握着弯刀刺向毒母的伞。毒母隔着伞,看不见他,却能听见声音。她没有露出丝毫惊慌,甚至没有闪避,只是左手轻轻拍了拍伞的竹柄。
一阵若有若无的烟雾从伞面上腾起,向着天空袅袅升腾。玛央铎落入了这片稀薄的烟雾中。他的身体忽然就失去了柔韧,毒母轻盈地一闪,玛央铎没能命中,重重地落在地上,身体像是发霉一样变得惨绿。
“姐姐,这是你最爱的男人么?”毒母话里带着快活而恶毒的笑意。
“不是。”蛊母淡淡地说。
毒母忽的不笑了。因为她被玛央铎握住了脚踝!玛央铎中了毒也摔断了骨头,却没有立刻死去,在毒母松懈的间隙他挣扎着爬上一步,伸手向毒母的裙下,抓住了女人玲珑的脚腕。玛央铎手上锋利的指甲陷进女人娇嫩的肌肤里,留下两个血口子。
他喉咙里咕咕的两声,吐出了一滩带着绿痕的血,终于死去。
仅仅是这两个微不足道的伤口,毒母忽然恐惧得发起抖来。
“玛央铎的身体里也有石头蛊,妹妹,现在他的血已经流进了你的身体里,你知道石头蛊会钻进它碰到的血里。可你身体里的毒太多了,这些毒会让石头蛊不知什么时候发作,你很难用毒压制它,石头蛊是很顽强的蛊。”蛊母轻声说,“现在报应刚刚开始,你杀死了我的人,而你会和他们一样的死去。”
毒母尖声的惊叫起来,从腰间拔出匕首向着自己的小腿割去。
“没有用的,石头蛊不是你的毒。”蛊母叹息着说,“蛊虫是活的,它不会随着你的血慢慢流动,它钻进去,立刻就游到你的全身。”
谁也无法想到的变化忽然出现,彭黎从腰间抽出了弩弓,这张弩弓很小,也仅仅能装一支弩箭,隐藏在他的衣服下难以觉察。
他对准下面的毒母发射。弩箭不会被毒和蛊干扰,它进入伞下的时候毫无停滞,从腰侧钻透了毒母的身体。毒母长长地哀号一声,发了疯地转身奔跑。
彭黎把钩刀和弩弓都抛了下去,转身恭恭敬敬地向着蛊母下跪:“我们只是希望这样可以证明我们这支商队的诚意。”
蛊母默默地注视他,没有出声。
燃烧的血完全流入了石眼,竹楼里再次陷入了一团漆黑。所有人都不敢动,只听见毒母狂奔的脚步声,她在四处寻找出口,可是这个竹楼却偏偏是没有门的。
“你为何那么想看我的脸?”蛊母轻声问。
“因为看见这样动人的身体,就想遮起来的脸一定更美。”彭黎轻声回答。
“这么桀骜的人也会对女人动情么?”
彭黎磕头,头撞在竹桥上咚咚的作响。那边狂奔无路的毒母一再撞在竹墙上,蛊和恐惧似已摧毁了她的神智。
竹桥忽然震动,震得厉害,苏青几乎控制不住平衡要摔下去。几乎在同一刻竹墙上青光闪过,一柄长刀闪电般刺入,把竹墙硬生生的劈开一个出口,百年的老竹几乎钢铁般坚硬,老磨锯了半天,来人却只用了一割。商博良手持火把闪了进来,毒母终于找到了出路,从他身后不远的地方闪过,不顾一切地狂奔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