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零一夜之死神(7)
“明天早晨不用带镰刀来勾我的魂,不会有事的。”奥莉薇亚在远处一边做鬼脸,一边打手势,然后一溜烟的不见了。我知道用这个词来形容一个贵族小姐的奔跑简直是在侮辱她,不过对于奥莉薇亚,这个词确实很合适。
一千零一夜之死神(二)
□江南
奥莉薇亚的声音藏在弦间,诉说一个遥远东方的故事。我听不见那个故事,我只是想到我小的时候在东方,看见印度国王黄金的屋顶,中国皇帝锦绣的皇袍,街头抛刀吐火的艺人,裹着大头巾穿着小短褂的少年,遮着粉色面纱的纤纤少女在土黄色的楼上对少年微笑……琴声象流水,时光象流水,记忆也象流水,如果我们能踩在水波上回到从前,去看曾经流逝的一点一滴,那该是多么美好啊!
我正沉浸在自己很艺术感的幻想里,觉得自己可以写一首诗的时候,忽然琴声停了,灯熄灭了,一切都安静下来,寂静而且寂寞。
似乎奥莉薇亚又一次用故事救了她自己。我尝试把打断的思绪连接起来,于是我发现一个问题,为什么我要说“我们能踩在水波上回到从前”?为什么我说“我们”呢?关键是为什么我在醒着做梦的时候,竟然觉得自己是拉着奥莉薇亚的手走在水波上呢?还有我居然觉得奥莉薇亚在对我很温柔的笑,上帝作证,她有多少时候是这么温柔的呢?
我发现自己找到了一个哲学上的好命题,可以去好好研究我自己的心理活动。于是我轻轻跃起在空中,抖动我的黑袍,无声的飘上了塔顶。我开始很严肃的思考,不过想了整个晚上我也没得到结论。
最后我只得拿那个卫兵的铠甲当镜子用,镜子里的人苍白的脸色,漆黑的头发,好象是有点愁眉苦脸的样子。难道奥莉薇亚那个傻丫头居然说对了么?我竭力摆出一个潇洒的笑容,不过效果似乎更糟糕,至少我愁眉苦脸的时候还象个忧郁的艺术家。
“嗨!”我叹口气,没精打采的回酒窖里做梦去了,不知道是不是还会梦见和奥莉薇亚在水波上拉着手走回从前呢?
天使圣阿格尼丝的日记:
今天晚上我失眠,于是我就飞到外面去看看风景。运气很差,我只看见奥弗雷德那个傻瓜坐在塔顶上,连他最得意的姿势都没有摆出来,一脸做梦的样子不知道在想什么。开始我还以为他在做哲学家的梦,不过后来他居然对着那个卫兵的铠甲摆出各种表情足足折腾了半个小时。上帝啊,给他一份工作吧,这个家伙快寂寞得发疯了。
划去的日子越来越多,我现在不用计算我划去多少天了,只要知道还剩下多少。包括今天,还有一百二十三天,今天我在酒窖里睡觉的时候,这个数字好象总是跳在我梦里。这让我的睡眠情况很糟糕,我宁愿回到以前被奥莉薇亚天天骚扰的日子。总好过被一个数字困扰吧?
今天我早早的来到了公爵家的阳台上,她现在越来越让我担心。
从那个沉睡的国王的故事以后,奥莉薇亚有趣的故事就都讲完了,不过老野猪保持了一如既往的童心,一再的催促奥莉薇亚讲新的故事。而且他也保持了一如既往的乏味,每天在餐桌上重复那句话:“我高贵的夫人,虽然我又赐给您一天的生命,不过今夜你讲完那个故事,明天还是必须死去。当然我会重重的赏赐您的父亲……嗯?什么?您还有一个新的故事?您知道,我一向是说一不二的,不过我的父亲总是说,即使一头固执的老野猪也不会总去同一块玉米田里啃玉米,所以我觉得偶尔尝试一下改变自己的习惯也不是坏事。那么我再给您一天的生命。现在告诉我吧,那个故事说的是什么?”
以前这个时候我往往坐在他们之间的餐桌上和奥莉薇亚对比鬼脸。再给别人一天的生命?他以为他是谁?死神啊?
鬼脸比得多了我已经能完成很多高难度的动作了,比如双眼眼角一齐下拉,嘴角一上一下,同时将耳朵向两侧拉开,并且向前推自己的鼻子使它看起来象一只猪鼻子。不过我必须承认,在这上面我绝对没有奥莉薇亚有天赋。
可是最近随着奥莉薇亚发生了故事短缺的危机,我们也没有心情比鬼脸了。奥莉薇亚还不想死,我的镰刀也很久没磨了,要我重新磨亮镰刀去勾她的魂……要知道我是很懒的,我才懒得那么做呢!
于是奥莉薇亚开始四处和别人说话,从总管到侍女,还有来来往往的贵族和夫人们,她很快掌握了公爵城堡里所有人的故事。然后她管英格兰国王叫哈里发,把爱德华王子的名字改作非常波斯味的阿特士,让手持长剑的武士们统统换上伊斯兰大弯刀,胯下的骏马纷纷换成骆驼,最后再让美丽的公主脱下天鹅绒的夜礼服改穿金色纱丽去跳印度舞。就是这样,本来在英格兰或者法国,要么奥地利发生的故事都改在了神秘的东方发生。老野猪对东方充满了向往,依旧被这些故事深深的迷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