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误惜朝(25)
店小二唯唯应是。
走出客栈,便见外面已经安排了轿子和马匹。那送请柬的又道:“柳公子喜欢用什么代步,随意就是。”
柳席卿走到马边,翻身坐上马背。那送请柬的上前拉住缰绳,唯恐他摔了似的在前面开路。柳公子顿时觉得很伤自尊。他的确是一介书生,那点力道拉不弯弓箭,可骑马却没大碍。
待到西门,正好见着萧怿一身窄袖长衫端坐马上,左手执弓,右手拉着缰绳,潇洒风流中平添英气。柳席卿微微恍神,只觉这一幕彷佛见过。
萧怿纵马过来,将手中的弓箭递过来,笑着道:“君言,你且试试看这把弓。”
柳席卿试着拉了一下,这是把弓很轻,不用很大力道就能拉开,正顺手。
这时头顶也刚好有一只雁飞过,柳席卿勒转马头,从萧怿鞍上取了一壶箭,便朝雁飞过的路线追去。他耳边又响起那日同敖宣是皇陵时候听到的嗡嗡声,似乎有很多声音在说话。他已经顾不到萧怿在身后说些什么,一味朝西山深处行去。耳边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
他看见树林深处飘着一团淡淡的烟雾,中间有淡红色的光晕,才刚驻马停住,便见那团烟向自己冲来,瞬间眩目之后,发觉自己站在皇陵的那个水潭边。
那个昨夜在勾栏见过的少年站在寒潭边,长长的黑玉般的发丝一直拖到腰后,眉目如画,隐约有几分眼熟。
那少年径自从柳席卿的身边穿过,竟然都没看他一眼。
柳席卿大骇,抬手一看,只见自己的形体竟然有些虚渺,似乎一阵风也能吹散。
只听身后那少年言语动听,满满的全是笑意:“你今日来晚了。”
柳席卿转过身,只见一个极年轻俊秀的男子站在小风中,衣袖微拂,言笑之间便连周遭的景致也暗然失色了:“是有些事耽搁了。”
柳席卿忍不住轻声道:“敖宣……?”
敖宣也没有看见柳席卿,伸手按在那少年的肩上,轻轻笑道:“清南,你有多在意我?”
那叫清南的少年不假思索道:“我也不想修行了,便这样不仙不魔,一直陪着你,可好?”
柳席卿不禁愕然。何靖说敖宣曾被妖怪染指,可是现在看来,他却是乐在其中。他看见敖宣偏过头,刚才那笑意全部消失,眼中阴霾,隐约阴狠。
他只觉得身子不断飘着,直上九天,这场景和那日飞升的十分相似。
只见那个叫清南的少年踏着云彩,直上天门,突地一道天雷劈下来,竟是将他劈得元神俱散,只剩下几缕魂魄不愿散去。
只见敖宣踱步过来,轻轻笑道:“没想到,你投生下界渡天劫,却完全不记得我。你欠我太多,便是魂飞魄散也偿还不清。”
清南的魂魄之光渐渐黯淡下来。
敖宣接着道:“你莫要以为我真的看上你,我对你,没有半分恻隐。我便等着瞧你七魂六魄被万鬼食尽,永不超生。”
那魂魄渐渐散开了,一点光亮都不见。
柳席卿背上一阵发冷。
他想那清南,就是投生下界受劫的东华清君。他的确不会再有机会回到天庭。
他知道这些事,很难说是谁对谁错,可他只是不自觉地站在东华清君那边。敖宣这样,欺骗人家感情之后再引了天雷过来,实在太过分。
柳席卿感到周遭又是一片混沌,隐约睁开眼,只见自己已经回到了西山,周身被那团烟雾包围着。他感到开始无力,似乎仙力在被吸走一般。如果,他身上还是几分仙力的话。
只见一道华光划来,直直冲破了那层烟雾。
敖宣衣袖微拂,缓缓地走到眼前,伸手将他拉起。
柳席卿忍不住甩开他的手:“你怎么来了?”
敖宣淡淡道:“我觉出这里妖气冲天,便过来看看,结果刚好看到你这般模样。”
柳席卿道:“是么。”
敖宣看着他:“现下你还信萧怿么?”
柳席卿走出两步,回转头道:“这和萧怿有什么干系?”
他神色讥诮,一拂衣袖道:“这本来就是玉帝给你派的事,我也懒得抽手,省得破坏你们情分了。”
柳席卿看着敖宣踏云而去,说不清什么滋味。他只是不知怎么了,如果非要相信一个,他竟是会选相识不久的萧怿。
所幸敖公子虽将话说得绝了,却也没真的拂袖走人,还是会陪着四处走走,只是不再提正事。
柳席卿郁结两日,又拿出文人百折不屈的精神,整日神采飞扬。
于是小姐的绣球就砸在柳公子的天灵盖上。
要说起这件事,得归结到萧怿身上。那日之后,萧怿也时不时找他喝酒谈天,最后结伴去勾栏喝花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