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倚重楼(98)
林未颜搭着裴洛的肩,嬉皮笑脸:“我们是好朋友好兄弟,现在是出生入死的那种,以前是一起喝花酒听小曲的那种。”
裴洛轻咳一声,推开他的手:“别胡说八道。”
绛华想了想,看着林未颜:“我记得你们以前应该都是监察司的同僚吧?”
林未颜笑了笑,脸上露出十分怀念的表情:“我们还在监察司的时候,每天都一起骑马巡城,把每家的姑娘都看得一清二楚,再没有比这个更好的差使。”裴洛忍不住又轻咳一声。但是林未颜正说到兴头上:“不过我们没有做什么强抢民女的勾当,那种事只有戏文里才有的。我们只是风流,但是绝不落到下乘去。”
绛华看看裴洛,又看看薛延,最后向着林未颜说:“我觉得林公子风流潇洒,也不像坏人。”
林未颜听得高兴,微微笑道:“那是自然。不过我们这么一帮人当中,功力最深的还当属……”他转头看裴洛,对方脸色已经不是一般的险恶,不知为什么很有几分裴相爷的味道,连忙改口:“当然是我啦,哈哈。”
绛华看看裴洛,又看看他:“我还以为你想说是裴洛呢。”
林未颜用余光瞥见身旁那张脸上的神色,干笑两声:“绝对是我,裴兄他还差得远。”
裴洛截口道:“你们是不是来找我喝酒的?只是我伤还没完全好,不能多喝。”
薛延立刻将酒坛子提上来摆在城墙边上,爽快地说:“没关系,还是养伤要紧。我们听说了裴兄升为副将,做兄弟的怎么能不庆祝一番?”
裴洛接过酒坛子喝了一口:“下一次该是帮薛兄庆祝了。”
薛延憨厚地笑了:“那敢情好。”
林未颜耸了耸肩:“喂,你们把我给漏掉了。”
裴洛看了他一眼,淡淡说:“你的话,估计是没可能了。”
英雄无泪(2)
北燕大军兵临城下,放眼望去,只剩下黑压压的一片。
傅徽站在城头,看着北燕军按兵不动,只围不攻,不知意欲为何。忽见一人越众而出,银甲耀眼,身姿优雅地端坐马上,手中握着一条长鞭,正是北燕主帅慕容骁。他策马进了弓箭手的射程之内,方才勒马停步,扬声道:“敝人慕容骁,可同傅徽将军一晤?”
南楚众人不禁愕然:慕容骁行事狠绝,神态间有一股阴霾森冷,在沙场更是骁勇至极,如今言辞仪态斯文温雅,不知作何打算。
傅徽一拱手:“慕容将军不知有何见教?”
慕容骁仰起头,微微眯着眼遥看墙头,言辞恳切:“吾对傅帅之威仪,对傅帅麾下各位,十分心折,可惜各为其主,不得相交。眼下两军对阵,我想请各位喝一杯酒。”只见一个亲兵从后方奔来,单膝跪在马下,手中托着一壶酒一个酒杯。
他抬手倒了满满一杯,平端在手中,另一手托着:“各位,这一杯我先干为敬。”一仰头,爽快地一饮而尽,将酒杯往地上一掷。
副将展平见他喝完这杯酒,低声道:“傅帅,慕容骁已经在弓箭手的射程内,这个时机千载难逢。”
傅徽看了他一眼,复又转头看着城楼之下的慕容骁。这样的将才,不论是谁,都会心生结纳之心,只可惜立场总归是不同。
慕容骁拿起酒壶,缓缓地将壶中的酒散落在地,微微一笑:“劝君更饮一杯,待到冥府之际怕是没有这样的好酒了。这杯送行酒,诸位可还满意?”
行军打仗多年的,脾气大多暴躁,早有人按捺不住抢过一把弓,拉弓搭箭,对准慕容骁射去。慕容骁不紧不慢地抛开酒壶,抬起左手,只见身后北燕攻城大军如潮般涌上。
傅徽眉宇紧锁,喝道:“大家都沉住气,不要被他们激怒了。幽云已是最后一道屏障,我们绝对不能再有本分疏忽!”
城下铁蹄震天,中间夹杂着鼓点声响,檑木不断撞击城门,而墙头也搭上一道又一道的云梯。南楚守城的将士手执火把,不断往城下掷去。一些北燕士兵才刚刚爬到一半,头顶上便是一桶沥青浇下来,又惨叫着摔下去。
只听千军万马之中,一个清朗的声音透过层层喊杀声,清晰可闻:“北燕三军将士听令,攻下幽云,待南都城破,吾许诺屠城三日,不论军衔高下,只要抢到金银珠宝、女人古玩,都可占为已有,无需军法论处!”
主帅号令一下,攻城的势头更为猛烈。
裴潇忍不住道:“这慕容骁很会煽动人心啊。”先是以敬酒的名义挑衅,再许以重赏,不但压低了对方的气焰,还能激起己方的士气。
傅徽拔出腰间长剑,身先士卒,挥剑将登墙的北燕兵砍落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