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爱恨,生死一瞬(19)
我首次痛恨自己的疾病带来的软弱。保命就万幸,哪还有资格跟人争斗?我这边憋足气,扯拽,他这个大人物在那边也不嫌丢脸,跟我在众目睽睽里,一来二回小孩比划。
其他人尽看我面色不善,他老神在在,反倒不急上来劝,存心是看温室花朵欧阳公子的笑话。
妹妹要伸手劝。
他似是转头看了眼妹妹,妹妹竟不再说话。
我看实在不是办法了,但向他告饶也想都别想,索性不去费力气,任他拉着,看他还好意思!
“雷大哥——”
“萃,我跟你哥有话说。”
他拉我,决断就走,在一片默默哗然里。
我不想走,但留下也是给别人看笑话,还不如走。被打个鼻青脸肿也好偷偷摸摸溜回家。
都瞪我们两个大男人手拉手,我尤似出去找揍。那个程夫人拿着个水晶杯子,面色难看,扇子不停扇啊扇,显然她最不乐见的事情发生了——专属她的晚会就这样被破坏,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一个黄毛丫头大打出手的两个大家族长子!想想看,我们两个为明天的八卦提供多少版本!
夜晚沉静,安详,他拉我,我也不反抗,我跟他没有误会,就是我讨厌他,他讨厌我。
当他停步,我反而没回神,四周看看,全是僻静,灌木丛林确实适合掩人耳目。
我默默运气,默默感谢起兰师傅还算教过我保命两招。
他既然停了步,反不支声。
我动动手,动动嘴:“你烦不烦!快松手。”打架就打架,少来猫玩耗子,逗我好玩。
我心里当然害怕,挨打又不是好玩的,光看着黑漆漆的地方,和这黑沉沉的男人,都有拔腿就跑的冲动,但嘴硬是必须的,不然也太丢我们欧阳家的脸,壮壮声势也方便看机会就落跑。
他这边,裹着我的拳,不急不忙,我看不他什么意思,正懵懂,他突然出手,我措不及防——
揪住我领,把我轻巧提他面前,我的花拳绣腿全似无能为力,正对着,他的眼,他的鼻,和他的嘴。
我睁着眼,莫名其妙。只脖子梗着不好受。
“你忘了我?”他的声音有微妙地失衡,周遭黯色里,独他的眼神非常清晰,邪恶深沉,富有煽动性的男人,对我用起清晰得好象对待情人的姿态,“这么多年,我却记得。”
他吻了我。
非常不清晰。
太滑稽,太瞎掰!
浑身发冷,好象被一块大冰块迎头痛击。简直要哆嗦。
是吐还是要躲。被男人吻想都没敢想过,父亲知道会把我揍扁。
怎么也都该我强吻别人去!
他却自我陶醉,自我享受,闭上他的眼,如同方才忽视我到底,这会又想玩死我这心脏薄弱人到底,我不陶醉,完全没享受,我被他箝制,像蟒蛇一样缠得死紧,我火大地瞪眼、跳脚--我只想要踹死这个男女通吃的变态。
他却睁开眼,眼神隐晦,蓝如沉海,慢慢看我——就好象剥我的皮,抽我的筋,我被他这样看着感到强烈的害怕,不由自主就是想逃。
我的眼睛被蒙住了,从天而降的手掌一点点遮盖我的天地,我看不清,什么都再无法看清。我是一头被蟒蛇缠住的小猫小狗。
他定是张开他的嘴了,两片翕合,像含着我的嘴一样,吼巴巴地贴过来吸吮,湿漉漉的潮热裹住我,没有技巧、丧失成熟,他简直退化成了一个小婴儿,只知道贴住不放,抓到了就不松手。
我站立,被陌生人亲得七晕八素。
被这个叫雷煌的陌生人,我记得他是因为讨厌着他,他是一个看上去很危险可怕的对手不是吗?他看上去已经没有一点过去的影子,他看上去已经不是那个埋头哭泣的小男孩……
我哆嗦了一下,他感觉到了,手掌更扎实地堵住我的眼睛,像根铁锹一样的舌头挤啊挤,挤进我抿紧的嘴里,突然开始用起凶猛的力道和邪恶的诱惑,技巧纯熟,无处可逃。
果然,那个午后的树下,那个像梦一样遥远的过去不具任何意义。
我是记得的,高翘的树枝,密匝的树影,炎热的大夏天,我把脖子上的金色十字架拽下来,我五岁的生日礼物,抛给树下那冷漠的微微哭泣的男孩,灿烂的耀眼的金色像温柔的海豚高高跃出水面,是真实的,白炽下强烈的刺眼与闪光,连他倔强的小模样我都可以记得,如同雕刻。
十字架掉在他脚边。
他不要:“我不需要这种东西。”他反而用脚结实地踩踏上去。
我轻巧站在枝杈上,我印在蓝天与白云上,我是无忧无虑的小念念,我高高地远远地看着他。